香奈儿女士在寓所 4

我们可以长时间地继续寻找隐藏的含义,例如,注意到长沙发的靠垫(像著名的香奈儿手袋),追逐这些狮子或者清点成双的动物。在壁炉的脚下,是两头几乎与实物一样大小的铜鹿,一公一母,目光专注,分开的蹄子软软地陷在地毯里。另外一对金属彩漆的微型小鹿驮着插着粉色花朵的花瓶,摆在长沙发边上。在一张小桌上,我们又发现了两头骆驼,另外还有两只青蛙(一只是玻璃的,另一只是铜的),还有两只珍珠斑鸠,在镶有宝石的微型鸟笼里,两匹瓷马摆在茶色玻璃镜子两边,两个黄铜柴架放在壁炉的炉膛里 ……搜寻似乎没有穷尽,成双成对的东西比比皆是。第二个希腊面具审视着对面的孪生兄弟,两个埃及的斯芬克斯也专注地对视着。另外,在书柜里有两棵陶制的树(其中一棵含有打碎的一片水晶玻璃碎片)。这是两座钟,一座放在书桌上,停在某月的 11日3时23分;另一座有惊无险地挂在两扇窗之间的镜面墙壁上,钟的指针指着 1时18分。凸起于钟面上的一个死亡天使拿着长柄镰刀,一副报仇的样子。

一系列具有象征性的物品被隐藏在房间里:一幅天主教圣像、带有一束玫瑰花的佛像、摆在一位神秘的怪物(人、狮、犬的混合物,卡列班的痛苦的面容)旁边的另一尊佛像、一个水晶十字架、一件航海器具、吉亚柯梅蒂的一只铜手、一副塔罗牌(牌盒上的那张描绘了根系裸露的一棵绿树的牌是香奈儿的幸运数字 5)。如果说财富的兆头颇多,或许爱情的标记也同样感人。

人们认为香奈儿是在与她的第一个,也是最爱的情人,英国人亚瑟·卡柏一起生活的时候喜欢上了中国乌木漆面屏风,卡柏还把她引进文学和灵修的大门。

我们也注意到带有西敏公爵纹章的沉甸甸的纯金匣子,西敏公爵在他们结缘的十年间送给她大量的首饰。寓所没有保留他们这段姻缘的什么痕迹,只有加盖公爵的藏书章的一部大仲马的小说。这个空匣子安放在长沙发对面的矮桌上,伴着两颗晶莹的球:第一颗白石英球摸起来是凉的;第二颗金光闪烁的树脂球在手掌里发出异乎寻常的温热。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吊灯略显出得意的样子。这是香奈儿设计的吊灯,锻铁的黑色灯架装饰着水晶挂坠,有山茶花形的,星形的和葡萄形的。稍加留意,我们就能分辨出吊灯的顶部有香奈儿的教名嘉柏丽尔的首字母 G;交织的双 C,是可可·香奈儿的缩写,她就是以这个名字闻名世界的;还有数字 5,得益于至今仍是全球最畅销的那款香水,这个数字给她带来了财富。

如果你走回到书桌,不嫌冒昧地坐到女士的那把麂皮椅子上,用手指抚摸留有墨迹的书桌的皮面,那皮面上还留着因为过于用力的笔触或者因为狂怒地修改手稿留下的印迹。时钟的指针永远停住了,房间静谧,没有一丝微风撩动亚麻窗帘。你俯身书桌,手握钢笔,只看到在镀金镜框里盯着你的狮子和威尼斯摩尔人的手越过半掩的房门。你会陡然感到一阵冲动:如果碰巧突然转身,镜墙上会不会现出一个身影?

我第一次参观时,向导对我透露说:“有时当商店关门后,我们就感觉她出现了。”向导不断投出不安的目光,犹如在窥伺细微的门响或者最微小的楼梯的嘎吱声。“晚上,即使打开灯,我们还是会以为在镜子里看到了她的身影,或者听到了她的走动,一种轻轻的,不易察觉的,快到我们追不上的脚步 ……”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