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儿女士在寓所 3

女士辞世的那个晚上,人们在楼梯上目睹了一些忙碌的神秘访客提着包走了,主要带走了大部分的首饰(无法估价的珍珠项链、红宝石和祖母绿宝石的项链,还有镶钻石的手镯)。右手的抽屉里还有几件她的私人用品:软皮眼镜匣里的一副太阳镜,第二把扇子,这比头一把更易损坏,是镂空的纸木扇,以及一摞她的照片。第一张表现了 1937年的她,优雅,身着白色套装,佩戴珍珠项链,站在玄关处的中国乌木漆面屏风边上。她的眼睛没有看镜头,而是斜视着,似乎盯着屏风之外,白鸟或山茶花之外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抽屉里还有其他的照片:年轻的香奈儿,骑在一匹白马上,头朝着镜头高高地扬起,双眸却躲在宽边帽下的影子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她的情人亚瑟·卡柏正在轻抚她踏在马镫里的脚。他们的骑马服几乎一模一样,香奈儿只是在白衬衫和紧身马裤之外佩戴了一条男孩风的领带。 20年过去了,卡柏已经离去;香奈儿坐在她的朋友塞尔吉·里法的肩膀上,他是一位帅气的芭蕾舞者,像她一样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她穿了一条白裤子,一件黑色粗毛线衣,戴着她的珍珠项链,在蔚蓝海岸的晨曦中微笑。在另一幅照片上,我们看见更年轻的她,面庞也沐浴在阳光下,在一条乡间公路上,站在她的汽车边上。她随意地穿了一件水手衫,一条深蓝色的水手裤。这幅照片展现了她生命中其他的阶段,远离康朋街,在她南法的海滨别墅里。我们看到 1920年的她,目光沉浸在她的情人狄米崔大公的目光里,他是沙皇的表弟,是刺杀拉斯普廷的刺客之一。他比电影明星还要英俊;她比她的任何一个模特都要漂亮,利落的短发,白色丝裙和彩虹光泽的珍珠项链映衬着她的阳光肌肤,在他的眼中熠熠生辉。

但在大部分的照片里,香奈儿都是孤身一人:靠着壁炉,或躺在客厅的那张米色麂皮长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书,一只手轻抚一幅谜一般的印度版画。在这些照片里你无法读出一个寂寞女人的情绪,优雅冷凝的脸部线条,弯弯的眉毛,手里点着一根烟,袅袅升起的烟像一个充满诱惑的谜语。

于是你又转回来审视房间,想要解码这个谜语,寻找那些线索来诠释它们主人脸上的谜。大理石壁炉的两旁都摆设着干麦穗,两束镀金的木雕麦穗装饰着炉台,它们都象征着运气与丰盛。一头金色的狮子把爪子伸向一个希腊面具——女人的面孔,有着与香奈儿同样深邃的眼睛。一尊公元 1世纪的阿佛洛狄忒半身像摆在壁炉台的中央;反射出大理石曲线的镜子让人以为那是一对儿。壁炉上的这面巴洛克风格的镜子大得惊人,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两根雕有小天使和葡萄串的壁柱上装饰着镜框。它映射出的镜像又映在长沙发上方的另一面镜中,这是一面茶色玻璃镜。一尊耶稣受难像,靠着失去光泽的包金框(双梁十字架具有旧时圣殿骑士团的西班牙城堡 —圣城卡拉瓦卡 ②的特征)。在耶稣受难像旁边,我们注意到萨尔瓦多·达利的一幅画,他是香奈儿女士朋友圈中众多艺术家中的一位,画作描绘了一株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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