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兄妹与父母的亲情 2

文七妹一生信佛,长年没有病,小病小灾从不吭声。想不到毛泽东外出读书几年,文七妹由于过度操劳,积劳成疾,生了一场大病,脖子上长了“喉蛾”,越长越大。1919年春,毛泽东把患病的母亲接到长沙湘雅医院医治,后来在好友蔡和森家休养。蔡母葛健豪古道热肠,女儿蔡畅在女中读书,文七妹吃住治疗都比较方便。在三个儿子和蔡和森一家的照料下,老人的病情渐有好转。这是毛泽东与母亲相聚的最后一段宝贵的时间,他和弟弟搀着母亲在照相馆照了一张照片,这是母子四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合影。

1919年春,毛泽东与母亲、弟弟毛泽发(左二)、毛泽覃(左一)在长沙合影。这是毛泽东三兄弟与母亲唯一的一张合影。

从照片上看,文七妹的脸部已明显可见病痛的阴影,却丝毫也改变不了她老人家佛一样的雍容;她的双眼,依然是那么的纯洁无瑕,她把她的爱无私奉献给了她的丈夫和儿子乃至乡邻。但照片的背景是暗淡的,天国已在召唤着她。

老人在长沙的这段时光是快乐的。其时正值五四运动风起云涌,她得以亲睹由她的大儿子毛泽东等人组织的湖南新文化运动,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见过的大世面。但“五四”运动所倡导的民主、科学还未来得及引进西方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文七妹大概也没有那个条件接受最先进的医学治疗,她与那个时代大多数患病的中国人一样,只能坐等命运的安排。再加上她一生节俭,在城里吃喝每天要花钱,大家的朝夕伺侯又使她过意不去,便提出要回韶山,大家都留她不住。

于是,文七妹在“五四运动”的余波中,由毛泽民陪同回到韶山疗养,艰难地过着她一生中最痛苦也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她在翘首盼望游子归来,但她依然一如既往地独自默默承受痛苦,只在心灵和梦中与儿子相会。转眼到了夏天,天旱燥热,毛泽民见母亲大汗淋漓,便端来一盆温水,对母亲说:“娘,天太热,你身上都湿透了,我来给你擦个澡吧!”

母亲嗔怪道:“你都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能给娘擦澡呢?”

毛泽民自有他的道理,执拗地说:“我是娘的崽儿,怎么不能给娘擦澡呢?”

文七妹见说服不了儿子,便假装生气地用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

与其说是拍了两下,倒不如说是轻轻爱抚两下。不料想,就这两下,毛泽民的脸立刻就憋红了,泪珠儿在眼圈里打转,好像随时都能滚落下来。文七妹看着儿子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不解地问:“润莲,我又没有打疼你,你为什么要哭呢?”

母亲这么一问,毛泽民的泪珠反而流出了眼眶,对母亲说:“就是因为娘没有打疼我,我才想哭。娘若是打疼了我,把我头上打起两个包来,我反倒会笑。娘打不痛我是娘身体不好,没有力气,我就想哭。娘辛苦了这么多年,我希望娘身体能好些,多享几年福啊!”

文七妹听到儿子这样说,心里一阵酸楚,爱怜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你这孩子,尽讲些反道理!哪有打疼不哭,打轻才哭的道理呢?娘知道润莲孝顺,但毕竟你给娘擦澡不方便,还是请邻居奶奶帮娘擦吧,娘不会让奶奶白受累的。”听母亲这样说,毛泽民才没再说什么,慢慢退出去了。

韶山毕竟闭塞,缺医少药,文七妹的病不久开始恶化,连忙给长沙带信。

1919年8月20日,文七妹妹弥留之际,张着嘴,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母亲,您老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毛泽民流着泪问。

文七妹已经话不成句了,断断续续地说:“泽民……你……,你们兄妹四人,只有泽建一个女儿,你,你三兄弟都比她大,你们要把她当成亲妹妹看。我,我不行了,只希望你们好……”

毛泽民点点头,道:“母亲,你放心,我们一定把泽建当亲妹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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