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奇异的组合 3

文宗沉迷于《易经》,朝臣皆知。可他身边的侍讲学士对此道并不热衷,让文宗苦无知音。李训出身名门,本身的才华很高,偏巧他也是个喜欢研读易学的人,而且是个中高手。这一点文宗极为欣赏,所以才不顾李德裕的反对,坚决将李训奉为上宾。从此,李训和郑注两人被李昂视为“卧龙凤雏”般的不世之材——一个英俊倜傥,一个相貌清奇,还真与三国时期诸葛亮与庞统的外形沾点儿边。

李训一事让李昂对支持自己的王涯笑脸相向,对李德裕渐生不满。夫妻之间尚有“七年之痒”的说法,君臣之间的关系比夫妻不知复杂了多少倍。君王会在不同的时间段信任和重用不同的人,这是他们的位置使然。君王的江山受到威胁的时候,李德裕这样的干将能为自己排忧解难;当边境危机解除的时候,猎犬和良弓都失去了用处,受到冷落几乎是必然的。

文宗对李德裕的不满情绪马上传染给了嗅觉灵敏的宦官。宦官又将这一讯息传递给了与王守澄交好的李训、郑注等人。李训本来就因为叔叔李逢吉的关系,对李德裕敬而远之。现在他的升迁之路又受到李德裕的阻挠,他便对李德裕怀恨在心。当他确定文宗皇帝已经开始对李德裕心生不满的时候,便马上联合郑注,准备对李德裕下手。

李德裕是一朝宰相,在外有军功,在内有清名,想扳倒他谈何容易。李训想到了一个好帮手——前任宰相李宗闵——叔叔的盟友、李德裕的对头。如果他能把李宗闵调回京城,对己方来说多了一员猛将,对李德裕来说多了一个克星。这样王守澄在内,李训、郑注在外,三个人一起在文宗面前提起李宗闵的种种好处。文宗答应解除李宗闵山南西道节度使的身份,将他调回京城,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显然,这是在分李德裕的权力。

没过多久,被分权的宰相李德裕又一次接到圣旨。按照文宗的旨意,他可以用宰相的身份去地方“视察工作”,具体视察多长时间待定,总之皇上不需要你,你就别回来了。更可气的是,李德裕“视察”的地方是李宗闵刚刚撤走的山南西道。很明显,在李训和郑注两位朝中新贵的干涉下,李宗闵和李德裕两位宿敌交换了身份。李德裕在山南西道没有等来皇上命他回京的圣旨,却接到新的命令,他可以直接去更为遥远的镇海担任节度使了,宰相的虚名也不要再挂着了,他被免职了。李德裕谢恩前往镇海的同时,李训又多了一个翰林侍讲学士的身份。他可以时常进宫,光明正大地为文宗讲解《易经》了。

虽然李德裕一直不承认自己陷入了朋党之争,可他不能否认自己身边已经凝聚了一大群利益相同的官员,这个不太成体系的“集体”虽然组织松散,但彼此之间也少不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李德裕这次被排挤出权力中心,自然引起“小集体”成员的强烈反对。他们不断地上疏、请愿,希望文宗收回成命。文宗本来耳朵根子挺软的,但这次就是力挺李训、郑注,坚持要把李德裕赶走,大家的反对无效。另一位宰相路隋为李德裕辩解了几句,也被文宗罢了相位,改由郑注推荐的御史贾餗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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