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闵与李德裕有宿怨，众人皆知。但李德裕就任西川节度使是李宗闵推荐的，这个时候他不便站出来指责李德裕此举不妥。关键时刻还是队友可靠。牛僧孺在朝堂沉寂了很久之后终于发出声音。他说吐蕃疆域那么大，区区一个维州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损失，可是大唐这几年和吐蕃修好，已经建立了比较友好的外交关系，如果大唐趁机占领维州的话，就会失信于天下。所以李德裕的建议是在拿皇上的诚信开玩笑，万万不可行！
文宗并没有多少谋略，听了牛僧孺一番大义凛然的告诫，顿觉自己险些上了李德裕的当。他马上下旨，传令李德裕将投降的悉怛谋绑了，然后把维州城再原封不动地还给吐蕃。牛僧孺啊牛僧孺，你和李德裕政见不同可以商量，为什么非要把大好的国土拱手让人呢？
圣命难违。李德裕无奈，只得将维州城交还吐蕃，俘虏悉怛谋也一并交还给了对方。可怜的悉怛谋本以为弃暗投明，从此可以走上康庄大道了，谁料唐朝皇帝根本不领他的情，把他当成皮球一般踢了回去。交接仪式是在大唐与吐蕃的边境线上举行的，吐蕃国非常怨恨悉怛谋的所作所为，从李德裕手中接过五花大绑的叛徒之后，就把他当场杀死，其状之惨令双方的士兵都不忍看。李德裕得知交还维州城是牛僧孺出的馊主意之后，对他愈发恨之入骨。
第二年，西川监军王践言回京述职，见到了文宗皇帝。唐朝是由宦官来做监军，以体现皇权时时刻刻监督着在外的将领。王践言回宫之后，汇报了在西川的种种见闻。说到悉怛谋投降而后被吐蕃杀害的事情时，王践言说了句公道话。
他说悉怛谋投降是真，不知陛下为何下旨要将他捆绑之后送给吐蕃，讨取他们的欢心？悉怛谋被吐蕃当场杀死，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其他城市本来也想投降的人都不敢有所动作了，害怕投降的下场和悉怛谋一样，被扭送回来，悲惨死去。文宗听了王践言的话，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头脑一热就听了牛僧孺的话，白白放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觉得牛僧孺当时的豪言壮语背后，隐含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深层原因。他意识到，牛僧孺那样说是习惯使然，多年以来，李德裕赞成的他就反对，李德裕反对的他就支持。从此以后，文宗对牛僧孺有了成见，连带着看牛僧孺的盟友们也不顺眼了。官场中人的嗅觉都是极其灵敏的。皇帝这边刚刚厌恶牛僧孺，李德裕的伙伴们就嗅到了机会，开始上疏指责牛僧孺公报私仇，是个不称职的宰相。
牛僧孺自知理亏，不断上表请辞。敬宗在位的时候，牛僧孺就曾上表请求外放以远离斗争的中心。这一次他看到文宗有可能重新起用李德裕，马上再一次选择回避。文宗对牛僧孺没有任何留恋，顺势批准了他的辞职，准许他到淮南担任节度使。伴随着牛僧孺的离去，李德裕隆重踏上得胜还朝之路。其间李宗闵还想阻挠，可牛党大势已去，他已经无力阻止李德裕回归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