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俯身从放着档案袋的抽屉里抽出其中的一份，把里面的《知情同意书》拿出来放到她的面前：“你看一下，矫正前都需要签署协议，你看一遍，没问题的话把资料都填上。”
他说着，自己退后一步，把椅子让给她：“坐着慢慢写。”
念想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翻到后面那一张时，看见了他的笔迹——详细地写着治疗方案。
并不是潦草得看不懂的“医生字”，他的字很隽挺端正，笔锋凌厉，落笔又如云烟，带着几分随意的洒脱。
锋芒微露，收笔时又恰到好处，曲直提按分明，不燥不润。
不知道他练不练软笔……这种笔锋手法如果用毛笔来表达，估计能惊艳四座。
她看得入神，便有些不知道时间，还是他微带着些凉意的声音把她的神志拉了回来。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后，念想忍不住想把整张脸都埋进工作台的抽屉里……
他说：“你还想对着我的字垂涎多久？”
念想快速地填完自己的信息，端端正正地看了几眼，确定没有遗漏这才递给他。
徐润清抬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擦着她的指尖而过，他却似毫无察觉一般。扫了一眼她填好的个人信息后，便直接翻到了那一页写着治疗方案的纸张：“矫正的治疗方案看过了？”
念想点点头，腹诽：你不是看见了吗？！还问一遍，是故意的吗！
她不止看过了……还看得意犹未尽！
“那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他微微低下头看向她，见她有些迷茫的样子，把矫正方案那一页放到她的面前，“或者你有什么顾虑现在都可以问清楚。”
念想自己念的就是口腔医学，自然没有什么不清楚的，而且他的矫正方案写得一目了然，完全能当教材范例用了，她又不是白痴……
可是什么都不问，好像显得她不够认真。
念想努力地想了想：“你们医院拔牙的医生技术好吗？”
徐润清难得地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要是担心拔牙的话，等会儿拔完了上来休息三十分钟，我看过之后你再回去。”
念想：“……”她可以说不要吗？！
欧阳已经灌好模回来了，刚才那软乎乎的淡紫色样膏已经成了白色的模型，被欧阳拿在手里。
徐润清在医生签名那一栏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回档案袋里后接过那模型看了眼，用铅笔在模型的背面写上了“念想”两个字。
见她还站着，他给她开了拔牙的收费单，让欧阳领她去楼下李医生那里拔牙。
拔牙的经历实在太过于惨痛，念想如今是闻“拔牙”二字就丧胆，在诊疗室门口磨蹭了半天，最后被实在看不下去的欧阳轻推了进去：“你胆子还挺小的，其实拔牙打上麻药一点也不疼的……”
念想眼含热泪地爬上了牙科椅，颤抖地看着护士小姐取来要用的器械放在托盘上，等看见医生拿起麻醉针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想晕过去了。
她这副壮烈赴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那年轻的医生拆了口镜又看了一眼她的牙齿，对比了片子，反复确定了要拔的两颗牙后这才注射了麻药。
念想能感觉到左边的嘴唇渐渐开始发麻，但越是发麻，她越是焦虑不安：“……医生你等会儿下手轻点。”
李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笑，眼睛弯弯的：“不用这么紧张，打了麻药拔牙是没有感觉的。”
鬼才信……
“麻药打多了，人更蠢了怎么办……”念想垂泪。
她觉得她这会儿的心态太消极，已经消极到思维都有些紊乱了……
等她的嘴唇麻得连触碰都没有感觉后，医生拆开了新的牙龈分离器，先在她的牙龈上碰了碰，问她：“有没有感觉疼？”
念想很认真地感受了下，摇摇头：“但是我紧张……”
“放松就好啦。”
要是能放松我跟你说什么我紧张！况且……这个怎么可能放松得下来！
于是，就在这种念想神经高度紧张、医生压力格外山大的情况下，整个拔牙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也才堪堪只拔了左边下面的那颗牙齿。
念想已经能感觉到牙根在牙龈里晃动的痛苦，这种疼痛到最后已经是连麻醉药都无法压抑住的了，她疼得闭起眼，只觉得头顶上那盏灯照得她眼眶发酸，脑袋有些热，还有些晕……
她疼得受不了，举了举手示意暂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