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元望着这部金光灿灿、造型别致的电话,说:“你也别着急。人已经死了,早见晚见都是一样。你我都没有起死回生之能。先坐下吧,喝点茶水,要不,这里饭菜丰盛,又有美酒,你大老远赶来,先填饱肚子再去看尸体,如何?”
来人笑了起来,说:“陆市长,却之不恭。不过,饱肚子去看凌某人的尸首,怕是要作呕呢!”
陆西元摆了下手,说:“没问题,他死得不难看。对于干你们这行的,算得了什么?”
来人呵呵一笑,欣然就座,两人将那尚未冷却的饭菜下酒,喝起来倒也痛快,聊谈起当下沦陷区的形势来。陆西元在这番谈论中,弄清楚了最近几天外界的情况。他和李嗣改装进城,擒住了凌风五之后,风声随即就传了出去,凌风五的旧部齐聚在吴尚东北四十里,准备兴师南下救主。但部队还没来得及出发,便被制止了。
坐镇上海的戴笠耳目灵敏,对于陆西元接管吴尚的既成事实,也无法改变。而这支番号隶属于自己麾下的队伍,悍然进攻已经被国府接管的城市,那是断断不可。他急电邻近城市的代理人,就是这位南京站的上校副站长刘原,星夜赶来,接管部队制止了哗变,再进城来摸底,看看吴尚的真实情形。对于凌风五的生死,已经不抱希望了。
陆西元豁然开朗,放下酒杯望着面前这位死鬼凌风五的继任者,拿定了主意,说:“早知道凌风五余党已经被你收服了,我用不着整天担心他们前来报复。既然都是党国的人马,我看城里的治安你也可以协助管理。你接替了凌风五的职务,以吴尚警备司令的名义进来驻防,名正言顺。这样,我和李司令在城里彼此都不孤单了,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岂不更好?”
刘原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只听得外面一通乱糟糟的脚步声,李嗣带着一队士兵闯了进来,先行打量这个陌生人,问:“这位就是重庆方面派来的同志?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刘原放下了筷子,起身来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在下是军统局南京站副站长刘原,奉戴局长之命,前来处理凌风五一案的。他闯下了这样的大祸,是死有余辜——也亏得他死了,不然落在戴局长的手里,家法处置,那一番活罪可是难挨了。”
李嗣没有应景般地与他握手,说了一句:“你们来得可真够快!”
刘原说:“事关重大,不得不快!”
李嗣说:“凌风五祖上没有积德,你们早来一天,他还能活着。现在,也只有收尸的份儿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费点力气,将他从烂泥巴里挖出来,随你处理。”
他这样一说,刘原摆了下手,说:“算了吧,一具发臭的尸体,埋在烂泥里,脏兮兮的,有什么价值?鄙人也是奉命行事,此行后自然是要去上海面谒戴局长复命的。这里嘛,就不久留了。”
他扫兴地叹口气,分别和陆西元、李嗣握手,告辞而去。李嗣没有送他,站在办公楼的窗口居高临下,目送这辆吉普车驶离了市府,以一种早有先见之明的姿态说:“陆市长,还是早下手好吧?晚了一步,凌风五就被他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