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的背离(9)

尼采主要在都灵度过了他有清醒意识的人生的最后时期。1888年9月底,《瓦格纳事件》出版,被尼采称为“1888年5月都灵信札”。他以敲击定音鼓开始:对比乔治·比才和瓦格纳。1881年11月,尼采在热那亚第一次听到比才的《卡门》(Carmen),后来,他又听过多次。他还搞到了歌剧《卡门》的钢琴曲选段,并且给曲谱加了无数多为溢美之词的边缘评注。对尼采来说,比才的音乐最成功地实现了他对瓦格纳发出的倡议:“应当使音乐具有地中海风格”(Il faut méditerraniser l musique)。更奇怪的是,本来比才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与瓦格纳分庭抗礼的名字,可以成为很大的另一种可能性,但是,这个名字,在这篇论战文章前几页的颂扬之后,就消失了,他在“第二个附言”中写到:“如果我在这篇文章中向瓦格纳宣战……那么,我绝不是想以此来庆贺别的无论哪个音乐家。在对战瓦格纳时,别的音乐家不在考虑范围内。” 这就是说,他也不考虑比才!实际上,尼采于1888年12月27日致信卡尔·福克斯时写到:“我关于比才所说的一席话,您不要当真;正如我所说一样,对我来说,比才千倍地不在考虑范围内。(这和“第二个附言”中的表达完全一样,如出一辙)但是,作为对瓦格纳的讽刺性的对照,这产生很强的效果。”

尽管尼采同瓦格纳进行了公开论战,但他还是无法摆脱瓦格纳的魅力。这也是尼采以下做法的原因:在身体麻痹性崩溃之前,尼采收回了他的第二篇论战文章《尼采反瓦格纳》的印刷许可。毫无疑问,这种撤销与此种情况密切相关:尼采在他有意识的人生的最后几天里,恰恰值得纪念地、充满激情地、专心致志地研究了《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1888年12月27日,尼采给卡尔·福克斯写信,鼓动福克斯与彼得·加斯特一起,发表一篇反对瓦格纳的文章,题目是《尼采事件》(Der Fall Nietzsche)。此外,我在前面已经引用过,在这封信里,尼采淡化了自己对比才的崇敬。偏偏在这封信里,写着这样一句话:“(在被建议撰写的文章中)您绕不开《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这是一部非常了不起的作品,它具有一种不仅在音乐上而且在所有艺术上都无与伦比的魅力。” 在12月29日的回信中,彼得·加斯特表达了对撰写反瓦格纳文章这项计划的疑虑。尼采在12月31日回信说:“您说得千真万确!……您将在《瞧这个人》中发现整整一页关于《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内容,这完全是关于我与瓦格纳的关系的。瓦格纳绝对是在《瞧这个人》中出现的第一个名字。”

《瞧这个人》中整整一页关于《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内容就是,“我为什么如此聪明”这一章的第六段。其中有这样几句话:

可是,我今天还在寻觅一部像《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这样具有同样危险的魅力的作品,具有既可怕的又甜蜜的无限性。我在所有艺术门类中寻觅,但都是徒劳。莱奥纳多·达·芬奇的所有奇特风格,在《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第一个声音中失去了魔力。……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瓦格纳能够掌握的非凡才华,外来的快乐陶醉的五十个世界,只有他,而不是别人,拥有通向这些世界的翅膀;正如我现在的状况一样,我足够强壮,以便把即使最可疑的和最危险的情况,都转变成对我的裨益,这样,我会变得更强壮,我称瓦格纳为我毕生伟大的行善者,我的贵人。我们在有些特点上很接近,我们彼此忍受了更深的痛苦,这超过作为本世纪的人能够承受的痛苦。这种特点,将永远把我们的名字重新联系在一起;瓦格纳在德国人中如此确定无疑是一种误解,对此我确信不疑,而且,我将永远确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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