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和平 2(10)

“当然,感恩节之前怎么说也回去了。”

在德文,没有一件适合菲尼的家具,我可以给他弥补。

现在我得离开这儿了。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这样做;我得使我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假的。“这次长途跋涉糟透了,”我说,“我在火车上根本就没怎么睡觉。也许我今天有点胡说八道。”

“没关系。”

“我觉得我该去车站了,我已经迟了一天去德文。”

“你该不会又要开始遵守那些清规戒律吧?”

我朝他笑了笑。“不,我才不呢。”这是最假不过的话,最大的谎言。

6

和平遗弃了德文。不过不是在校园和村庄的模样方面;校园和村庄仍保有着自己大部分梦幻般的夏季宁静。秋天几乎还没怎么触及那些茂盛挺拔的树木,正午的时候,太阳仍短暂地保有着自己夏季的能量。空气中仅有一丝凉意,暗示着冬季即将来临。

但是一股新的劲风,就像是带来第一阵落叶时那样,席卷了所有的一切。暑期班开始——几十个男孩子进了强行教育班,这是暑期中大部分教师回家度假,大部分老规矩因酷暑而搁置起来才采取的权宜之计——暑期班结束了。虽然开办暑期班在本校还是第一次,但现在开始的却是这个学校的第一百六十三个冬季学期,为它而集合起来的力量把悠闲的夏天精神打得粉碎,就像片片落叶一般。

教师们出席了小教堂里的第一次礼拜仪式,他们坐在我们前面的几排,和我们的座位形成直角,他们那疲惫的表情和懒散的姿势表明了他们从未离开过学校。

在小教堂东部的半圆形后殿里,坐着他们的老婆孩子,在沉闷的冬季月份中,他们成了我们在教堂仪式上不断进行推测的目标(他为什么娶她?她究竟为什么会嫁给他?他们两个怎么制造出这些小怪物?)。在这个新学期和暖的第一天,老师们喜欢穿泡泡纱衣服,他们的太太们则都展示起了自己的帽子。五位年轻些的教师没露面,因为上了战场。派克先生身穿海军少尉军服到场;海军军官学校想必还不算紧张,使他得以回德文参加今天的活动。他的面孔与往常一样平和而无望,正衬在时髦而笔挺的外套上方出神冥想着,这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招摇撞骗者。

连贯性是主基调。赞美歌是原来的赞美歌,布道是原来的布道,宣讲也是老一套的宣讲。唯有一个惊奇,由于是“非常时期”(这在当时还是一个新词),女佣们不见了。但是连贯性还是得到了强调;不是重新开始,而是根据德文那不间断的传统,继续青少年的教育。

我知道,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是假的。在那温暖而放任的几个月中,德文已从他们的手指缝里溜走。传统已被打破,标准在降低,规则被忘掉。在那些逃学旷课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从没像这个开学日的布道所规劝我们应该做的那样,想过“我们欠德文什么”。我们一直想的都是我们自己,想的是德文欠我们什么,我们索取了所有的东西,而且索取得比应得的更多。今天的赞美歌是《亲爱的主和人类之父宽恕我们的愚蠢行为》,在夏天,我们从未听过它。我们所听的一直是离经叛道的吉卜赛音乐,引导我们按照吉卜赛的方式去干各种各样不可宽恕的蠢事。我乐此不疲,我几乎跟上了它的韵律,夏季里它那跳跃的、叮当作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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