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和平 2(9)

我尽可能拿出一副快活的语调,“事实上,着了一场火。就在我家房子后面,草地着了火。我们……拿起笤帚去扑火。我想,我们其实是在煽火,因为火越着越大,直到救火队终于赶来。他们看得出哪儿在着火,因为我们在空中挥舞着笤帚,试图把笤帚上的火弄灭。”

菲尼喜欢这个故事。但是它把我俩放回了那种熟悉的友谊平台上,又成了相互讲故事的哥们儿。我怎么开口去谈那件事呢?那不仅是一个霹雳。它甚至似乎就不是真的。

我无法在这次谈话中谈,无法在这个房间里谈。我希望自己是在一个火车站遇上他,或者是在某个公路路口,而不是在这儿。这里,窗户上的小玻璃由于辛勤擦拭而亮晶晶,墙上挂着袖珍画和老肖像。椅子要么是铺着厚厚的坐垫、舒服得令人坐在里面就打瞌睡,要么是早年的“美国制造”,从不使用。有几张结实的方桌,上面摆满了家人照片和随手放在那儿的书和杂志,还有三张小桌子,优雅而没有任何用途。这是一间起着双重作用的房间,有几件像样“物件”供客人观看,其余的则供人使用。

可我却是在没有个人特点的宿舍里、在体育馆里、在运动场上认识的菲尼。德文那间我俩共同居住的房间,在我们之前很多陌生人都曾经住过,在我们之后还会有许多陌生人住。我是在那儿干的那件事,可我却得在这儿告诉他。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刚跌跌撞撞走出丛林的野人,要把这地方弄个底儿朝天。

我坐回到那把早期“美国制作”的椅子中,它那直挺的靠背和高高的扶手立刻迫使我正襟危坐起来。如果它想的话,我的血液可以开始悸动了;悸动吧。我单刀直入。“这趟回家我老是想着你。”

“哦?”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我的眼睛。

“我想你……想这次事故。”

“你很够哥们儿,放假了还想我。”

“我想它……想你,因为——我想你,想事故,因为事故是我引起的。”

菲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他那极为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什么意思,是你引起的?”他的声音与他的目光一样镇定。

我自己的声音却很轻很轻,像是在说外语。“我晃动了那根树杈。我引起的事故。”我又加上一句,“我故意晃动的那根树杈,好让你掉下去。”

他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年长,“当然不是你弄的。”

“是我。是我弄的!”

“你当然没弄。你这个傻瓜。坐下,傻瓜。”

“我当然弄了!”

“你要不坐下,我可揍你了啊。”

“揍我!”我看着他,“揍我!你站都站不起来!你甚至都走不到我跟前!”

“你要是不住嘴,我就宰了你。”

“哈!宰我!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我晃动树杈,因为我想那样!现在你自己明白了吧?”

“我什么也不明白。走吧。我累了,你让我厌烦。走吧。”他以一种绝不像他的样子,疲倦地捂住自己的前额。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伤害他。我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种比上回我所做的更深的伤害。我必须从中退出,我必须对其加以否认。莫非有可能他是对的?我真的是明确而故意地那么做的吗?我记不起来了,我无法思考。然而,让他知道这个,却是雪上加霜。我得把话收回。

但不是在这儿。“几个星期后你就回德文了,对吧?”我俩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后,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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