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让他在这件事上超过我,尽管我知道无论他带不带我上树都无所谓。因为人心底的东西才是重要的。我已经察觉出,菲尼的心底充满了孤独而自私的野心。不论谁赢得了所有的比赛,总体上衡量,他都并不比我更优秀。
法文考试定在八月底的一个星期五进行。星期四下午我和菲尼在图书馆复习法文;我背单词,他把法文和英文混杂在一起写小条——je ne give a damn pas about le francais,les filles en France ne wear pas les pantelons——极为认真地把小条作为备忘录递给我。我当然还没复习好。吃过晚饭,我去我们房间再度复习。几分钟后菲尼亚斯走了进来。
“起立,”他快活地说,“创始成员资深监督员!埃尔温?莱珀?莱佩利尔宣布说,今晚他要从那棵树上跳下,以便达到入社条件,最终保住他自己的面子。”
有那么一会儿,我不大相信这话。莱珀?莱佩利尔在任何一艘下沉的运兵船上还没容得往下跳就会吓得动弹不了。是菲尼撺掇他这么做的,好让我的考试彻底砸锅。我以煞费苦心装出的顺从之态转过身,“如果他从树上往下跳,我就是圣雄甘地。”
“好吧。”菲尼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我。他这么做有点旧瓶装新酒的味道。“好,咱们走。咱们得到场。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一回他真愿意跳呢。”
“啊,看在上天的分上。”我合上法文课本。
“怎么了?”
多好的表演!他脸上一副疑问的表情,那么诚恳。
“学习!”我咆哮着,“学习!你知道的,课本。功课。考试。”
“是的……”他等着我继续说下去,仿佛没明白我意指什么。
“啊,看在上天的分上!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当然不。你当然不知道。”我站起身,用力把椅子往桌边一推。“好吧,咱们走。咱们去看胆小的小莱珀不敢从树上跳,让我考试砸锅。”
他用饶有兴致的惊奇表情看着我,“你想学习?”
我开始对他这温和的口气不太自在,于是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没关系,忘掉它。我知道,我加入了俱乐部,我去。我还能怎样?”
“别去。”他用极为简单随便的口吻说,仿佛在说“再见”似的。他耸耸肩,“别去。算了吧,这只是游戏。”
我在房间中已走到一半,停住脚步,现在我只是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我喃喃道。他的意思很清楚,但是我却在探寻他的言外之意,探寻他在想什么。我差点问:“那么你是谁?”我面对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孔。
“我不知道你需要学习,”他简简单单地说,“我没以为你需要。我以为你天生就会。”
他似乎把我的学习和他的运动看成是一样的了。他大概认为人所擅长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经努力,轻松掌握。他还不知道他自己是无双的。
我无法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如果我需要学习,那么你也需要。”
“我?”他淡淡一笑,“听着,我就是永远学下去,成绩也不会超过C。可你就不同了,你是出色的。你的的确确是出色的。如果我有你这个脑子,我就——我就把自己脑袋瓜劈开,让大家都瞅瞅它。”
“且慢……”
他双手扶在椅背上,向我倾过身。“我知道。咱们什么事都要开玩笑,可你有时得认真一下,做点正经事。如果你确实擅长什么,我是说如果没有人,或者很少有人像你这么擅长于此事,那么你就该认真对它。别瞎混,拜托拜托。”他谴责地朝我皱着眉,“你以前怎么没说你得学习?别离开这张桌子。你门门都会得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