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述类型的纪录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雅切克·布拉乌特的作品。布拉乌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演,与费迪克和洛金斯基一样,他为安杰伊·瓦伊达电影导演大师学院年轻导演提供了许多美学建议。2004年的电影《生死》代表了他的典型风格。该作品历时数月,记录了一所克拉科夫监狱和社会福利院之间进行的称为“二重奏”的实验。作为该实验的一部分,一名24岁的惯犯同意照顾福利院的残疾儿童,布拉乌特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导演没有出现在屏幕中,并限制自己从一个特定的距离拍摄,但是在他置身事外的叙述中展示的却是一幅动人的场景,冷漠无情的年轻男子一步步解开心结。观众可以感到烦人的善意和粗鲁的温情,而能够给予他人帮助对于罪犯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和肯定。过去很难打交道的残疾孩子对服刑犯人甚至产生了依赖。布拉乌特作品中展示出纪录片最纯粹的艺术性——客观描述与社会良知的结合。
带有讽刺意味的评论
波兰电视行业的重组让纪录片再次被边缘化。不过,它们又慢慢开始通过一次性放映或作为季节档期的一部分,重新在影院与大众见面。
2006年的秋天,以不知疲倦闻名的马塞尔·洛金斯基发布了全长电影《将会怎样》,这是对波兰民主制度迄今为止最辛辣的评论。令人感到讽刺与不安的是,纪录片内容来自政治营销专家彼得·特莫霍维奇历时三年之久的实验。实验的假定有点世故:特莫霍维奇想把一个毫无政治观点的无名小卒培养成政治人物。其实这主意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当他注意到大众收看完电视节目《老大哥》的反应后做出的决定。这档从荷兰进口的真人秀节目在2001年至2002年间在波兰播出了3季,主要形式是选手们互相淘汰。此后经历了五年断档,终于于2007年和2008年在TV4播出了第4季和第5季,但已经反应平平。洛金斯基借用了特莫霍维奇的想法来表明社交技巧和权谋手腕比意识形态纲领和政党口号更有效。在《将会怎样》中毫无顾忌的可爱的达雷克首先以一个接近PIS(法律与公正党)的中偏右的政治家形象亮相荧屏,随后摇身一变成为后共产主义SLD(自由民主联盟)青年翼的活跃成员,而最终又成为充满争议的民粹主义者安杰伊·莱珀尔的追随者。对当时政坛事件的模仿并不是核心,关键在于政治机制,该机制要求达雷克,以相同的热情参加街头游行示威和参与幕后政治讨论,原则只有一个:蠢人会买账的。洛金斯基电影的讽刺主题,在波兰纪录片中是少有的。
新纪录片的成功是否意味着更多的变化即将到来?从巴尔托什·科诺普卡更具国际知名度的作品《德国来的兔子》(2009)来看,答案应该是肯定的。该作品几乎是讽刺政治讽刺本身。灵感来自于1961年柏林墙建成以后,生活在东、西柏林之间的绿区内的兔子。本片隐喻了生活在一个极权制度下的民众,导演的拍摄直到1989年柏林墙被推倒以前,展现了在世界上种种重大政治变革包围之下,野兔子们淡定的生存状态。 这种“兔子的视角”明确传达了社会主义陷阱禁锢下的社会乱象。它随性的艺术语言,使它超脱了经典纪录片的明确性和固有的局限性,在纪录片体裁的发展上迈出了重要一步。这也有利于使其影响超越就事论事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