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洁茹
蔷薇(学名:Rosa multiflora),又称野蔷薇,是一种蔓藤爬篱笆的小花,耐寒,可以药用。野蔷薇多自然分布于溪畔、路旁及园边、地角等处,往往密集丛生,满枝灿烂,微雨或朝露后,花瓣红晕湿透,景色颇佳。
——维基百科
我小时候拥有过一个秘密花园,在我的上学路上。因为家里需要翻建老宅,我被送去一个很奇怪的小学上了一个多月一年级,那个小学,和那个小学里面的同学,我已经在一些写儿童的小说里写过,都是非常奇异的故事。
我拥有过的那个秘密花园,四面被篱笆包围,篱笆上爬满了蔷薇,玫瑰红色的蔷薇。我当然也知道蔷薇也是玫瑰,小玫瑰,我是看《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长大的小孩,八零年代的中国也没有旋转木马和姜汁饼干,但是我也知道将来一定是会有的。
我被密密丛丛玫瑰红色的蔷薇吸引,于是放下书包,从篱笆的缝隙挤了进去,很小的缝隙,只足够六岁女孩的身量。篱笆的后面是一块大草地,草地上有一棵树,我想不起来那是一棵什么树,没有花也没有果子,就是一棵树。但是草地上长满了蒲公英的黄花还有白色绒球,多到数不过来。
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大宝藏。
整个下午,我就坐那个草地上吹蒲公英球,吹掉一颗,再吹下一颗,吹到再也吹不动,太阳的颜色都变了,当然是迟到了。但是也没有得到责罚,那个学校,还有那些时间,现在想起来,都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那场过去,无穷无尽的蒲公英球,白色小伞飞舞的下午,再也没有过。
因为那个秘密花园就那么,消失了。
上学放学的路,我还会再看一眼篱笆墙和野蔷薇,但是我再也没有找到入口,篱笆墙后面的草地,树和蒲公英花,白色绒球的种子,真的只能让风带走了。
然后我就离开了那个地方,那间学校,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在离开中国的那一年完全停止了写作。《我们》是最后一个小说,如同我之前的小说《花》,我写了所有被疼痛折磨只能从疼痛中找快乐的女孩们,《我们》是我最后一次描述那些花。
过了一年我回家过中国年,写了儿童小说《中国娃娃》,一个被蜂鸟带领,周游世界的中国娃娃。七天来不及写完的书,所以那个流浪的小孩,最后留在时间的缝隙,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可是我不知道《中国娃娃》的最后一章为什么会是《后记或下一个故事的开始》,我有点忘记了。我说我记录梦境是为了寻找答案。所有出走的故事,也是回家的故事。我们活在故事里面,我们是我们的故事。
是的我把《我们》写下去了,尽管间隔了十五年,女孩成为女人,花都谢了花又开了,我写了很多女人,每一个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女人,就像野蔷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