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眉山 (1)

沿长江往上游走,经汉口,过三峡就进入中国西南的四川省。然后沿河经重庆,上溯源头,你就会看到一座高三百三十尺的大佛,由岸边的山壁雕刻而成。这里是四川省西界,雄伟的峨眉山脚下的乐山,苏东坡时代叫做嘉州。岷江就在此处汇入长江。岷江由西北部落居住的山区流下来,一涌而下,会合峨眉山流下的另一条河,笔直冲向乐山大佛。然后大江慢慢转向东南,再向东弯,一直流到东海中。在云雾弥漫的峨眉山阴影下,在乐山以北六十四公里的地方有一个眉山小城,隶属眉州,是中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文学世家所在地,那就是苏家,以“三苏”闻名。父亲苏洵生了两个杰出的儿子苏轼(东坡)和苏辙(子由),父子三人都名列唐宋八大家 。

在古代,游客可以像现在一样,由乐山上溯玻璃江,乘帆船到眉山。玻璃江是岷江的支流,冬天呈透明的深蓝色,夏天山上来的激流却使它变得一片浊黄,由此得名。眉山位于乐山和四川省会成都之间,要到省会的游客必须经过眉山。若乘帆船往上走,会看到蟆颐山临江而立。那是一座低而圆的小山,和江苏常见的山形状相差无几。这就是眉山,”三苏”的故乡。多亏了公元前三世纪末期李冰父子的工程天分,这里有完美的控水和灌溉系统,一千多年来始终完好,使四川西部成为一片沃土,永无水患。蟆颐山这座小山下,是一片稻田、果园和菜园遍布的平原,偶尔有竹林和奇特的矮棕榈点缀其间。你可由南面进入眉山镇,沿着整洁的石阶路便可到达城镇的中心。

眉山不算一座大城,却是很舒服的居家之地。12世纪有一位诗人描写说,街道很干净,五六月间荷花盛放,最为有名。附近城市都从这里购买荷花,因此荷花的栽培已成为一种产业,走到街上,只见路边荷花池不断,幽香遍野。到了纱縠巷,可以看见一栋中等的住宅。一入大门,迎面是一座绿漆屏风,挡住了路上行人看向宅子的视线。屏风之后是不大不小带有院落的房舍。房屋附近有一棵高高的梨树,还有水塘和菜圃。小庭园内种了各种花木和果树,而墙外是一片翠竹密布的丛林。

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年)十二月十九日 ,一个男婴在襁褓中蹬脚哭泣。由于长子夭折,他便成了家中长子。这个婴儿并没有特殊的举动,趁这段时间我们还是来看看家中的一切吧。不过我们先谈谈这个小孩的生日,以免外国读者搞不清楚。在中国,人人都想尽快达到德高望重的年龄,所以小孩生下来就算“一岁”。过了年,人人都长一岁,他就“两岁”了。根据中国这种算法,若与西方的算法相比,人在生日前总是比实际年龄多算了两岁,生日后也多算了一岁。本书的年龄都照西方的算法,不再精确估计生日,不过苏东坡本人却需要精确些。因为他十二月十九出生后就算一岁,过年就算两岁,其实两周还不到。他生在年末,他实际的年龄永远比中国算法年轻两岁。

关于这个生日,第二件要提的就是苏东坡降生在天蝎宫下。照他本人的说法,他一生遭受许多磨难,被人扯上好好坏坏、莫须有的许多谣言,都有这个原因。他的命运和韩愈相同,他们属于同一星座,韩愈也因坚持自己的政见而遭到放逐。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