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最爱听鲁迅的课。每逢他讲大课,总是座无虚席。他讲课内容丰富,倾向性强,富有战斗性。反动的教育部对他十分注意,经常派人来监视他讲课。记得一次我们正在听课,忽然门开了,进来好几个教育部派来检查课的人。鲁迅先生一看便知这是些什么人,于是他开始眼望天花板在讲台上来回踱步,不说一句话,持续了四五分钟,同学们见此情景也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势,“嗤——嗤——”的轰人声在课堂里四起,这些检查大员见势不妙只好开门溜出去了。鲁迅先生看着溜走的人大声说:“还没检查,怎么全走了?”鲁迅先生战斗的姿态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学校办的《新青年》、《新潮》这些杂志上, 我还经常被李大钊先生的著作所吸引。例如《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我的马克思主义观》等几篇文章,虽然我开始读时不大懂,但我是越不懂越想读。李大钊先生在学校是图书馆馆长,讲哲学课,他活动量大,虽不经常上课,但常在重要场合作大报告。记得在北大二十五周年校庆时,他刚从上海回来,作了一次报告,他谈到在外边经常听到工人和广大人民群众提起北大,说明北大已在广大群众心目中产生了影响,人民对北大的“大”字是寄予希望的,希望我们能够代表广大劳动人民各方面的利益。他的讲话是那样充满了正义感和号召力,使我很受感动。
1926年3月18日,我参加了冲击段祺瑞执政府的学生运动。这次行动中同学们受伤的很多。我虽没受伤,但也丢了帽子和一只鞋。这次事件之后,鲁迅先生离开了北大。李大钊先生也搬到了苏联商务办事处。
我在学校里失去了最好的老师指教,感到十分苦闷,看不清前途。于是我就到苏联商务办事处去找李大钊先生。他当时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他告诉我说北京已经无书可读,勉励我南下去参加革命。当时我还差一年毕业。就离开了北大去到上海,结束了我的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