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二∶梦魇(3)

我觉得这两个人耽误我这么长时间,就这句话说得有一定道理。女的听了男的话似乎颇有些同感,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一圈,仿佛在寻找老鼠,然后巧言令色地说:“鼠患不可怕,可怕的是病毒传播,我们为什么要阻止顾文白、张欣以及那些死婴的父母进京,就是怕他们将病毒传到京城去,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病毒携带者,病毒要是在京城肆虐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我听着这些奇谈怪论心里又可气又好笑,更觉得他们既可怜又可悲,但是我必须再和他们周旋一会儿,因为我想从他们嘴里套出文白和张欣的下落,便用一种挑衅的口吻说:“可是顾文白和张欣已经进京了!”女的听了我的话像是被捅了腰眼儿似的,嗓音尖厉地说:“你以为他们进了京城就能逃出我们的手心吗?实话告诉你,鸟儿已经自投罗网了!”她话音未落,我就感觉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在我内心深处,比梦魇还要幽深的内心深处,一道闪电,惊得我感觉心脏瞬间裂成了碎块,我迫不及待地问:“这么说顾文白和张欣出事了?”男的诡谲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他们俩的确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了!”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走到我挂在墙上的画作前,一幅一幅地欣赏起来,接着女的也起身走到画作前审视起来,好像他们不是组织上派来找我谈话的官员,倒像是我请来参观画展的客人。我也只好跟着他俩耐着性子一幅一幅地看,突然两个人都在一幅名为《诞生》的画作前站住了,仿佛眼前挂着的不是一幅油画,而是从墙上长出来的毒草。画面描绘了一张铺着白布的手术台上,放着一个硕大的已经裂开的蛋壳,蛋壳上方悬挂着一把手术刀,一个婴儿正挣扎着从裂缝里往外钻,蛋壳下面的白布已经染上了一滴殷红的鲜血,画面右下角,一只蹲坐着的老鼠正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贪婪地望着婴儿。看完画,男的和女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转向我,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说:“朱小丹同志,对不起,这幅画我们得带走。”我疑惑地问:“为什么?”女的嘴一撇,不客气地说:“主题有问题。”我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男的换了一副笑脸,显得城府颇深,他一边抽搐着笑容一边温声说:“小丹同志,这种画婴儿的画有影射死婴事件的嫌疑,一旦展出来,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还是由组织替你保存一段时间吧,我保证,一旦死婴事件的风头过去,组织上一定完璧归赵。”看来我想拦也拦不住了,而且我恨不得他们赶紧离开我的画室,只好顺从地答应了他们,他们心满意足地从墙上摘下画,临走前女的还酸溜溜地扔了一句:“朱小丹,这段时间组织上还会关注你,希望你能谨言慎行!”总算把这两个瘟神送走了,我感觉他俩就像《神话》里的土魔和水魔,很显然,文白和张欣进京并不顺利,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由于担心,我心中的焦虑像海水一样汹涌澎湃,我再也没有心情作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我为《神话》配的插图,不夸张地说,这段时间,《神话》已经成了我的《光阴真经》。翻着翻着,一个想法闪过心头,何不去京城帮帮文白和张欣!我为这个想法激动起来,猛一起身,一张插图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一看,刚好画的是小魔头将黑甲校尉的头一脚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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