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裕怔了怔,道:“那是什么?”
幻真道:“那是肃州龙家的九个好手。李将军,请借腰刀一用。”
李思裕拔出腰刀给他,听幻真说是肃州龙家,诧道:“肃州?那不是归义军的地盘么?”
幻真道:“正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走到边上一株枯死的树前。这棵树有一人多高,他将短刀插入树腰,双手一错,已将那棵枯树划了一道,伸手一推。这棵枯树有碗口粗,但幻真这一刀已将外侧割断,只有树心相连,一掌推去,树干登时倒地。他又割下一根粗些的树枝,用腰刀削去树皮。李思裕这把腰刀极是锋利,刀锋过处,木屑纷飞,眨眼间便已削出了七八块二指宽的木片。幻真用刀尖在木片上刻了些梵文,沿着被扶下骆驼的罗定风身边插了一圈,道:“李将军,你看好罗押衙,他若是醒了也不要让他走出这个圈。”
李思裕吃了一惊,道:“真大师,你要去哪里?”
这时那些查看的士兵已回来了。他们一到李思裕跟前,便道:“将军,周围不见痕迹。”
李思裕又是一惊,道:“没有痕迹?不可能,他们难道是飞出去的?”他看了看幻真,幻真却丝毫没有异样,道:“当然,他们是乘船走的。”
蒲昌海方圆足有数百里,岸边水深一般却不过齐腰,最深处也不过两人多深。因为是咸水,每年春季偶有牧人会来此放牧,到了夏天就都走了。现在已是初秋,周围已无人迹。李思裕手搭凉棚,借着余晖望去,却见水波浩渺,只能看到零星几只水鸟飞过。他叹道:“真大师,你原来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幻真摇了摇头,道:“贫僧也不知。”他嘴上说着,手上仍是不停,腰刀斩去那树干上的旁枝后又从中剖开。“啪”一声,树干一分为二,切口极是光滑,便是用利锯来锯也没这么快。他运刀如风,又削出了十几片木板,用刀尖在木板上削着。
李思裕听他说不知道,不由一怔,道:“那怎么办?”
此时幻真已将木板削成,运刀在木板上刻着“梵”字。这些木板每块都有二尺许,厚有半寸,“梵”字都刻在上半。他刻完最后一片,忽地将左手食指放在口中咬破指尖,将血涂在那些“梵”字上,道:“既有去路,自有来路。”
这话说得像是打机锋,李思裕听得茫茫然。他虽然不修法术,却也知道幻真在用血咒,不敢再去打岔,只是看着幻真以指血涂着木板上的梵字。木板共有十九片,虽然每个梵字上都用鲜血点上一点,但要点十九个梵字,所耗鲜血也不少。他见幻真脸色越来越苍白,道:“真大师,非要用你的血不可么?”
幻真淡淡一笑,道:“贫僧施法,自是用贫僧之血。”他知道李思裕要说什么,若是说可以用旁人之血,他定会命令手下士兵割臂出血来涂字的。此时他已将十九块木板都涂完了,又走到那截断树前。腰刀一挥,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半截树桩的树皮已被剥去。他刀尖一划,在这树桩上刻了几个梵字,在几个字上都涂上了血,这才将刀还给李思裕道:“李将军,请二十个人过来吧。”
李思裕见他方才面色苍白,此时又恢复如常,心中佩服,扭头喝道:“你们快过来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