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洵美和漫画家们的渊缘(7)

四、曲终有时

1935年9月张光宇和张正宇突然退出时代,去办独立出版社,创办《独立漫画》。叶浅予在他的自传里说,因为时代图书公司亏空太多。七十年后黄苗子回忆,或是因为画报里摄影占了太多篇幅。《独立漫画》第5期的封面可能有助破解这个疑问。汪子美画的彩色封面,题目是“诗人游地狱”:敌机、坦克的背景里,青面孔的邵洵美吸着烟卷,手持一书,书名“小品文”。这是不是影射邵洵美在战争的环境里还有心思在小品文上面?张光宇之所以离开时代,缘在对刊物出版的侧重有分歧?另立门户,谓之“独立”,顾名思义,股东间有矛盾。我们看《时代画报》的名称多次更迭:从《时代画报》月刊到《时代》半月刊,到《时代》图画半月刊,到《时代》月刊,到《时代》图画半月刊。反复更名,无疑存在争论和妥协?

邵洵美写了《一个艺术家的劝告》刊在《人言》。他对《独立漫画》丑化他的形象并没有生气,只是善意地指出:“忠实于艺术研究的张氏兄弟的刊物的封面上,有这样的表现,我心里确乎感到说不出的难受。无聊的诗与小品文是有的,正像无聊的漫画在市面上也数见不鲜;但是因此而对诗与小品文或漫画,表示讥讽,似乎便失却了艺术家诚恳的态度。……万百事情,假使你没有能力去理解,你总会觉得可笑……但是你假使有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的了解力,你便会看出他们各自的苦衷,而加以同情或怜惜。伟大的艺术家都有这种宽大的气量,只有被‘名利’所指挥的艺术家才会固执或倔强。艺术的至高价值便在这种地方。”他自己也确有这个气量。

也就是1935年,陈望道出版了《小品文和漫画》。他认为“现在是小品文和漫画在中国的流行期,也是二者在中国的转变期。种种争论,大概都由转变激成”。他以此为题集稿,为《太白》出本特辑,看看各位作者最近的见地。很快收集到58篇文章,其中不乏知名作家画家的作品。

其实张氏兄弟跟洵美的感情依然如故。盛佩玉在其回忆录《盛氏家族·邵洵美与我》写到自己三十岁生日(1935年冬,就在《独立漫画》第5期出版后没几天),因为家住远了,亲友来聚不方便,倒是张氏兄弟起劲,主动要给佩玉做寿。“他们送的那只生日蛋糕特别大,怕压坏,大老远地坐三轮车,兄弟俩托着蛋糕到杨树浦来。”她一直记得他们的盛情。

如此这般,人们或以为他们间的感情会不如以前,实则不然,艺文论争无损友情。抗战期间兄弟俩都不在上海。抗战胜利后不久,光宇和正宇哼哈二将来霞飞路洵美家。和以往一样,他们两位一到,家里就热闹,谈笑声震屋宇。他们拿出画册,三人凑在一起。听他们在议论一本叫“小姐须知”的书,头碰头地翻看一本新出的漫画书,漫画的笔法似是张光宇的《民间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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