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枫在画室里呆立了片刻,回到房间休息。这段时间,他有些力不从心,几乎每天都要花半天时间应酬,再加班加点地熬夜画画,身体如瘪下去的气球一般。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样高强度的压力反而激发了他潜在的能量,他以写生素材为基础整理、创作的那批当代水墨,得到了杨志彬、谭秋农和无聪的认可,等他再花上一段时间画几张大尺幅的画,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叶晓枫这一躺下,就睡到了晚上。等到他醒来时,才发现先前脱下来的外套已经搭在他的身上。灵羽正在画室里转悠着,见他醒了,便走了过来。
“睡好了吗?先前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怕你不在画室里呢。”灵羽说。
“呵呵,今天我哪里也不去了。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叶晓枫想起自己将近一周都没和朋友们共进晚餐,也没跟灵羽多聊几句。近一段时间,他的生活中只有画画和应酬这两件事。
“今天卖了六十多件衣服,破纪录了。老板还说要发给我奖金。”
“没骗我去当黄牛吧。”叶晓枫打趣说。
“少来,别揪着人家过去的尾巴不放。”灵羽坐到叶晓枫旁边,说,“看你这两天又瘦了不少,脸都凹进去了。”
“画画倒是不怕累,就怕整天陪着那些人喝猫尿,那味道每天刷牙都弄不干净。”叶晓枫笑说,“画没什么长进,酒量又增加了不少,我敢保证刀疤都喝不过我了。”
“无聪让你干这些事,有没有后悔跟他签那份合同?”灵羽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想要成功实在太难,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对了,我跟你说过自己来艺术村之前的事没?”
“我知道你当过美术老师。”
“这事大家都知道。其实,从一开始,父亲是反对我画画的。”
叶晓枫告诉灵羽,他的祖父和父亲从前都是画家,祖父生前一直郁郁不得志,而继承祖业的父亲虽说画得一手好画,却以为儿子并不适合学画,并非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是因为想要成为一名纯粹的画家需要付出太多的心血,困难重重。
“很早以前,父亲就告诉我,画家的地位并不比普通的小商贩或手艺人高一点,他经常给我灌输这样的思想,说就算某一天我成功了,也难以抵挡住这个世界的诱惑,他以为我太好强且不够理智,选择绘画的道路只会给我带来两种结果:要么潦倒一生,要么在功成名就后,迷失自我,难以自拔。”说到这里,叶晓枫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孩子总是会硬着头皮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我觉得他低估了我,就背着他偷偷地练习……父亲知道之后,长叹了一声,说如果我真想学,他可以教我,但我必须答应他一件事。”
“不让你当专职画家?”
“说得不错,虽说他教了我不少东西,但一再跟我强调,以后不许走上专职创作这条路上,因为每当他想到眼前的世界正面临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之时,就担心我也会被某些东西所引诱,腐蚀。他一直说我是个好奇心很重,又有些急于求成的孩子。”
“可你懂得把握分寸。”
“话是这么说,但父亲却固执地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跟他沟通过这些?”
“是的,但他不相信我能做到。他至多只允许我做一名普通的美术老师,而我也答应了他。”
“可你还是来到了艺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