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 诗坛绽秀 (3)

李格非在这里,由洛阳名园之兴废,写到了天下之治乱;由天下之治乱,写到了有唐一代的兴亡,从而为当今“公卿大夫”敲响了警钟。虽文字不长,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了作者那敏锐的政治眼光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饱读诗书的李清照当然知道唐代的贞观之治,也知道开元之盛、天宝之乱,大唐帝国的盛衰兴亡史,她是十分了解的。她虽知道那场“安史之乱”使强盛的大唐大伤了元气,但她却从来没想到,这一切皆是由于公卿大夫“放乎一己之私,而忘天下之治”造成的。读了父亲的文章,使她有了一种顿开茅塞的感觉。她又联想到当今:这些年来,汴京造园之风大盛,贵族富商皆倾心营建园圃,如城南玉津园、城北瑞圣园、城东宜春园、城西琼林苑等,都是名震全国的豪华园圃。徽宗登基不久即有消息从宫中传出,朝廷准备营建艮岳(又名万岁山),那将是一座周围10余里的大型皇家园林,里面不仅要有山林池沼、楼台亭榭,还有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总之,凡是天下园林中有的,艮岳都要有;天下园林中没有的,艮岳也要有。当初乍一听到这一消息时,李清照还曾为这一规划之宏伟而兴奋过一阵子呢,今天读了父亲的文章,一抹隐忧不禁袭上心头。她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最终是一种什么结果,她一时还说不清。若干年后,李清照当年的这种不祥之感变成了现实——由于徽宗赵佶大造园林,“花石纲”使百姓负担过重,再加上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朝廷只顾镇压农民起义,国力空虚,北边境外之敌在不断的捣乱之后,竟长驱直入,一气打到开封。不仅费时6年建成的艮岳被铁蹄践踏成了废丘,连赵佶本人也当了亡国俘虏。这一结果,是李清照当时万万不敢料想的。但她在读了父亲的《洛阳名园记》后已清醒地意识到,大唐由盛而衰的前车之鉴,当今“公卿大夫”们不可不察。

这一年,李格非因为公务到南方走了一趟。他此行在樊口(今湖北鄂州)见到了诗人张耒。张耒(字文潜)是苏轼的得意门生,论起来应当算是李格非的师兄,他与同出苏轼门下的黄庭坚、秦观、晁补之等人,在当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诗人。李格非与张耒早年便是好朋友,此次在樊口巧遇,能不高兴?听说张耒是刚游完庐山,准备由樊口过江去寻访黄州东坡故地的,李格非便亲自划着一只小船送他过江。二人饮酒赋诗,畅谈良久,十分惬意。更让李格非高兴的是,张耒还把自己前不久作的一首《题中兴颂碑后》七言古诗亲自抄给了他。李格非回到汴京后,就把张耒的这首诗交给了李清照。

李清照对父亲的挚友张耒一向十分崇拜,张耒的诗词她读过不少。对父亲带回来的这首诗,她读得格外认真。

张耒这首《题中兴颂碑后》,是写唐代“安史之乱”的一首咏古诗。所谓“中兴颂碑”,是指湘江支流浯溪(在今湖南祁阳县)石壁上的摩崖石刻,上面刻有唐代著名文人元结作的《大唐中兴颂》。元结的这篇颂文,作于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当时“安史之乱”已基本平息,唐兵已收复了长安。元结认为大唐由此可以“中兴”了,于是写了这篇颂。此文后经著名书法家颜真卿书写后,刻在了浯溪石壁上。该摩崖石刻被人称为文、书、崖“三绝”,成了著名胜迹。张耒这首咏古诗,就是在观赏浯溪中兴颂碑后创作的。诗中在简要追述了“安史之乱”的大致经过后,主要对郭子仪等人再造唐室的功绩进行了歌颂。在诗的结尾,诗人发出了“百年废兴增叹慨,当时数子今安在”的感叹。客观地说,张耒这首咏古诗在艺术上并无多少独到之处,在他的全部诗词作品中,此诗并非上乘之作。但是,这首诗却让李清照捧读再三,十分激动。原因就是她刚刚读过父亲的《洛阳名园记》,心中那种忧国情结与此诗所咏的那段历史,又在心中擦起了火花,一种强烈的创作欲望在李清照心头迸发了。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