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竞争，那真是一幅让人沮丧的画面。我有像我一样也是设计师的朋友，可他们已经开始设计世界著名网站或是触屏界面了，而不是仅仅给个刚起步的面包圈店设计商标。我还有在苹果公司工作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尼尔已经开了自己的公司。再在纽贝格待上一年我就会有起色，但是我干的时间太短了，还没建立起自己的文件夹，甚至没足够的时间变得专精于某方面。我有的只是一篇关于1957到1983年瑞士排印工艺的美术学院论文和一个三个页面的网站。
但是，靠着招聘广告我坚持着。而我的标准迅速地下滑。最初我坚持自己只为和我理念一致的公司工作，之后我想也许只要我能学到新东西都是好的，接着我决定只要公司不是很糟就行，而现在，我开始小心地勾画我个人对“很糟”的定义。
是纸质材料救了我。原来只要我远离互联网，就可以集中精神找工作。我会打印一堆招聘广告，把手机丢在抽屉里，出去散步。我揉掉要求太多经验的招聘广告，把它们丢进路上被撞凹的绿色垃圾箱里，这样到我精疲力竭，跳上公交车回家时，我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就会叠着两三张有希望获得的工作的招聘广告，以备进一步行动。
这一方法的确给我带来了工作，尽管不是按照我所期待的方式。
如果你的腿力够强，旧金山倒是个散步的好地方。这座城市是个布满陡峭山丘的小方块区域，三面环水，这带来了各种令人惊奇的街景。当你手上拿着一叠打印材料，想着自己的事走着，脚下的地面会突然向下倾斜，你将放眼看到海湾和沿途明亮的橘色、粉色的房子。旧金山的建筑风格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显得格外鲜明。即使你住在这里，习惯了这些，它还是会带给这狭长的街道一种奇异的风格：那些又高又窄的房子，窗户就像是眼睛和牙齿，镶着结婚蛋糕奶油花边一样的装饰。如果刚好面对正确的方向，你还会看到在那后面高高耸起的金门大桥锈迹斑斑的影子。
我循着一条陌生的狭窄街道，走下阶梯状的人行道，沿着水边选择了一条很远的路回家。我顺着那一串老码头，小心地避开渔人码头那些杂乱的海鲜杂烩汤，看着海鲜店消失在航海工程公司和社交媒体创业公司的楼房中。最后，当我的肚子咕咕叫着发出准备要吃午餐的信号时，我转身朝城市的方向走去。
只要我走在旧金山的街道上，就会留意橱窗里的招聘广告——这种事你们当然不会做。也许我应该更谨慎些，合法的雇主会用“克雷格列表”网站发布信息。
可以肯定的是24小时书店看起来不像是合法雇主，广告上写着：
招聘
晚班，特殊要求，收入丰厚
现在，我可以确定“24小时书店”只是个委婉的说法。它在“百老汇”大街上，位于城里通常需要委婉提起的那一区。为了找工作而进行的远足已经让我离家很远了。书店隔壁的店铺名叫“交好”，招牌上用霓虹灯勾勒着交叉的和岔开的大腿。
我推开书店的玻璃门，上方的门铃清脆地响起来，我慢慢地踱了进去，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跨进了多么重要的一个门槛。
想象一下一个正常书店的形状和体积，这书店的内部就是这样。这里极其狭窄，高得让人头晕。书架一路向上，堆着三层楼那么高的书——也许更多。我仰着头伸长脖子（为什么书店总是让你做些让脖子不舒服的事？），看到书架向上慢慢消失在阴影里，说明书架高得也许没有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