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是煎熬,也是考验

在疗伤的过程中,换药是最恐怖的。记忆最深的除了痛,没有别的。可怕的感染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腿上除了截掉肢体的那一部分受了感染,整个膝盖也未能幸免。术后没两天,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从帐篷中醒来,发现床都被雨水浸湿了。当晚,我的伤口便大面积感染,连新生的皮肉也开始腐坏。医生为我换药时,先一点点地刮掉已经腐烂的肉,然后,再用棉球塞进伤口一点点填补,以防感染继续恶化。

一到换药的时候,出于恐惧和疼痛,我总会流很多汗,每次都将衣服全部浸透。我从不敢正眼去看换药的过程,太恐怖了!只要听到换药车推过来的声音,我都忍不住会汗毛直竖。但每一天,换药就是我的必修课。换药往往一换就是一个多小时。我无法逃避,只能煎熬。

其实,恐惧换药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整个医院的伤员都是一样。一听到换药车的声音,许多人便先吓得哭了起来。每天到换药的时间段,就能听到医院上下一片哀号。奇怪的是,我却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换药时只是不停地冒汗,紧闭双眼,咬住嘴唇,不想再看见这恐怖的情景。

其实,每天面对这样的巨大压力,人不可能不压抑。即使换完药,心情也不会好。因为这只是今天的折磨,明天还要继续重复。这种时候,唯一能让我振作起来的,就是笑话。每天换完药,我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跟周围的人聊天、讲笑话,讲各种各样的笑话。很多朋友和志愿者来探望我,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我只要搞笑的片子,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我需要搞笑,需要讲笑话,必须转移注意力,不然精神真的会崩溃。周星驰在电影《国产凌凌漆》里那个疗伤的经典搞笑画面,在我饱受煎熬的时候,总是浮现在我面前,一想到这个,我总忍不住嘴角上扬。

在那个时期,我就开始为恢复而努力了。身边的人总是要帮我做这个做那个,我对他们说,我能做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做,我一时做不了的事,你们再来帮我。在床上,我开始挪动屁股,尝试着用屁股来行走,争取学着做一些事情。在那种奇特的行进中,两个短短的断腿包好像棒槌一样,很怪异甚至显得很有趣。我就索性摆出各种pose(姿势),让朋友们拿手机给我拍照。对我来说,这样做,一是打发时间,二是能够转移注意力,能让我暂时忘了伤口的痛。还有一种方式也会起到同样的作用,那就是看着朋友们在我身旁玩“斗地主”,每天我都用这些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逐渐平复对换药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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