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无意中说的,再说了,女儿有什么事需要瞒着爹的。”胡大海不厚道地把责任全推在自己的大管家身上,心里盘算,要是胡七真挨了耳儿刮子,回头挨一下给一百两银子汤药费好了,总不会亏了他。
如初就坡下驴,耸耸肩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爹看到一些事而伤心,也不想爹劳神罢了。”
这两句话拍得胡大海那叫一个舒服,感觉女儿这么关心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爱怜的目光上下瞧了瞧女儿,问道:“你怎么裹成这个样子?不是生了风疹吧?爹马上给你叫咱们庆善号药铺的坐堂大夫来,那可是爹花大价钱请来的,之前当过御医哪。”
“不是啦,我是保护一下皮肤,现在晒得粗粗黑黑的,一点也不好看。你胡大富翁胡大善人的女儿怎么能不漂亮呢?”
胡大海呵呵笑着,被如初带到花圃旁边一个雅致的竹庐中。进了屋,如初让胡大海坐了上座,之后就吩咐八重去催饭,嘴里殷勤地道,“您尝尝从地里新摘的菜,口味可不一样。等我这庄子收拾好了,以后直接把菜往府里送,让爹吃得健康,长命百岁。”
胡大海本来担心如初生气,结果不但没有,还被哄得晕晕呼呼的,直到一个大约才六七岁的小女孩胆怯地端了一盏茶来,他才记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以及刚才在庄子里看到的事情。
“如初啊,你买个农庄,爹不拦着,可是和卖家商谈,到官府录黄册这些事挺麻烦的,由爹来帮你办,会省很多事。”
“说了怕您看着心酸嘛。”如初露出心有戚戚的神色来,引着胡大海往下问,其实就连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也是她特意安排的。
胡大海果然详细询问起来,如初装得吞吞吐吐,挤牙膏似的把办农庄的目的说了,果然看到胡大海那张总是乐呵呵的脸沉了下来,眉头也皱着。
正在父女间的气压比较低的时候,八重端了饭来,两人就坐下吃,吃到一半的时候,胡大海突然问,“如初,你办这个农庄固然是行善积德,可是……你还想让爹知道什么?”
如初一愣,随即想起胡大海虽然为人忠厚,但毕竟当过官、经过商,而且都比较成功,所以说脑子并不笨,人生经验甚至还很多,自己掉的这番花枪,他肯定会有所觉察,那她再隐瞒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于是她干脆直言道:“爹,女儿开始办这个农庄时,确实只是想帮助这些可怜人,为了怕给爹惹麻烦才没有动用爹的财势。可是后来女儿慢慢地也有所觉悟,因为看太多人生惨剧,不由得我不多想。”她半真半假地说,“我知道您不愿意我退亲,可是嫁给一个武官,而且是海防卫的,真的会幸福吗?”
胡大海只是怀疑如初的动机,倒没想到她这样直言不讳,愣了一下道,“如初,爹并不怕毁了名声,做个不信不义之人。为了你,爹什么都愿意做,但你那桩婚事的确是不错。我那兄长家风严正,你女婿小小年纪就英气外露,实是佳偶啊。”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可是千古名句。再说了,家风严正还一个妾一个妾地娶进门?现代女人,哪有和别人分享丈夫的道理。
“爹,可是您想过没有,女儿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如初平心静气地道,“我希望以后能过平静的日子,相公不必多么了不起,也不必很有钱,只要家世清白,为人正派忠厚就好;我希望夫妻和美,他不会娶妾,一生一世只我一人;我希望能承欢爹的膝下,给您养老送终,不要远隔千山万水。这样想,您还觉得那门亲事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