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已断燕鸿初起势(1)

一池荷花,果然让锦段身陷流言。甚至连郑太后有意选她入东宫为太子良娣之语都传了出来。

小宫女们看着她,越发地带了几分恭敬。

锦段却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是她与成郢无意的一段话,怎么一夜之间就演变成了这样?惊动了太后,惊动了皇帝,甚至还惊动了木皇后!

谁的默许?谁的纵容?又是谁在推波助澜?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仅仅是想要表达太子天命所归,为太子造势?

如今成郢的太子之位稳如磐石,难道还有谁能够动摇不成?竟然需要如此大张旗鼓地造势?

四皇子成德?

不,年幼的皇子动摇不了即将成年的太子的地位。

那么,又有谁?又是谁?

而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成郢、郑太后或皇帝,他们又得到了什么?这些锦段怎么都想不明白。

在一众宫女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锦段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她甚至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不安,什么是害怕。

直到有一日,郑太后突然着素红去花园里找她,说是锦夫人崔氏在含章殿。

锦段有些忐忑不安,她虽不知道崔氏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崔氏之所以入宫,定然是那一池荷花引起的。她来只有两种可能:帮助她,或警告她。

急匆匆地赶回含章殿,刚进殿门,就正好听到郑太后带笑的一句话:“太子向来喜欢锦段那个孩子,那日他说若一夜荷花都开了,便要将满池的荷花送给锦段。我们也都当作笑话陪他们玩闹。只没想到连那荷花都当了真!如今那池荷花果然就是锦段的了!”稍顿,“要说锦段那个孩子呀,倒不像你是个胆大的,当年杀人的修罗场都敢硬闯!那孩子就是胆子太小了。”

锦段迈过门槛的脚顿了一顿。她倒也想要胆子大一些,只是皇宫不比修罗场,不是胆子大就可以活命的。

崔氏身着黛青色菱锦刻丝锦衣,绾着高髻压扁方,插着一枚云脚珍珠卷须银簪,秀丽的面容中透着端庄,只是一双凤目中却隐着几分凌厉。听了郑太后此言,她仅仅迟疑了一下,便带笑道:“臣妾当年闯修罗场,那才是傻大胆儿,凭着一腔热血便敢豁出了命去!如今我们天朝已是太平盛世,臣妾的傻大胆儿却是再也要不得的了!”须臾,又换了语气,“锦段少不更事,能入宫侍奉皇上、太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是她的福气。只是这个孩子自幼便是个胆子极小的,惹太后娘娘不快,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话虽谦卑,语气却不卑不亢,且从头到尾不提木皇后。

锦段正迟疑着,身后的素红已然越过了她,进去通禀:“太后娘娘,锦段姑娘到了。”

锦段按下迟疑,硬着头皮进了殿。

锦家要她代替真正的锦段入宫做什么,她至今未能弄个清楚明白,甚至连崔氏与锦础元都与她说得含含糊糊。

入宫侍奉太后?之后入东宫侍服太子?做良娣、良媛?但为什么她却隐隐觉得……锦氏夫妻并不希望她在宫中过得好?连木皇后都是一样的,不愿意看到她被郑太后喜欢,甚至不愿意她出现在宫里!

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进到殿内不敢抬头,她低着头见了礼后,便垂手退到了一旁。

锦段感觉到了崔氏在看她,也感觉到了她目光之中隐含的窥探之意,只是这个时候,在郑太后的面前,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与崔氏对视。

素红的通禀声,锦段的见礼声,都没能阻止郑太后脸上的笑随着崔氏的话淡下来。她端起茶碗来,拨了拨杯盖,在轻轻的碰瓷声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曾听过一句,叫‘软弱者怕强硬者,强硬者怕横行者,横行者……怕不要命者’。如此看来,还是大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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