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寻找埃芙丽3

埃里克为红十字会工作了五年,他在乌干达从事创伤人员的治疗。在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没有时间尝试和推进催眠术,因为情况总是那么迫在眉睫,只能一切从简。他在那段时间里仅仅实施过十来次催眠术,并且是在极简状态下,这时催眠并不是为了患者减轻疼痛,用专业说法描述是更多地涉及“对病态恐惧的固结的初步阻隔”。但是,在乌干达的最后一年中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因为不停地疯狂喊叫而被锁在一间屋子里。那些从事护士工作的天主教修女们解释说,女孩从姆巴莱以北一座破旧的小镇一路爬行而来。她们觉得她是布吉苏人,因为她讲卢吉苏语(lugisu)。她没有一个夜晚能够入睡,她只是不停地喊叫,说她自己是一个可怕的恶魔,她的眼睛会喷火。埃里克请她们打开女孩房间的大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严重脱水。当他尝试让她喝水的时候,她嚎叫起来,仿佛看到水像火焰一样燃烧。看着她在地板上打滚、喊叫,埃里克决定尝试施行催眠术来让她平静。一个名叫玛丽昂的修女将他的话翻译成布库苏语(bukusu),女孩应该能够听得懂。当她开始聆听的时候,将她带入催眠状态就很容易了。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女孩就完全将自己的心理创伤闭锁。那是这样一番情景——一辆从金贾市开来的油罐车在小镇以北不远的姆巴莱至索罗蒂的公路上驶出路面,沉重的汽车倾倒了,在道路旁边犁出一条深沟。清澈的汽油从油罐的一个破洞里流到了地面。女孩赶紧跑回家,找到舅舅,告诉他汽油正洒在泥土上。舅舅立刻带着两个空塑料油桶赶了过去,当时已经有十来个人在那里了。女孩终于在油罐车附近追上了舅舅。他们将洒在深沟里的汽油装进油桶。当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太阳火辣辣的,空气也炎热无比。女孩的舅舅向她招手。她接过第一个装满汽油的塑料桶,开始拖着那个桶往家走。它沉极了。她停了下来,打算把油桶顶到头顶,这时她看到一个戴着蓝头巾的女人站在油罐车旁,汽油没过了她的膝盖,她正在把汽油灌进小玻璃瓶中。在道路的远处,去往城市的方向,女孩看到一个穿着三沙迷彩服的男人。他向这边步行而来,嘴里叼着一根烟。当他吸了一口烟的时候,火星出现了。

埃里克清楚地记得女孩在讲述时呈现出的样子。当她说到是自己的双眼捕捉了香烟的火焰,并把它带到那个戴蓝色头巾的女人身上的时候,她的声音低沉喑哑,眼泪涌出来,沿着她的脸颊流下。她说,火就在她的双眼中。因为当她转身去看那个女人的时候,她身上就着火了。首先是那块蓝色的头巾,然后她整个身体都被熊熊火焰吞噬了。刹那间油罐车周围一片火海。女孩开始奔跑,除了身后的哭喊声,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催眠之后,埃里克和玛丽昂修女就女孩讲述的故事与她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解释,那是汽油的蒸汽,那刺鼻的味道就是汽油的蒸汽,也正是这些蒸汽引起燃烧。那个男人的香烟通过空气点燃了油罐车,这一切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女孩子这件事过去差不多一个来月,埃里克就回到了斯德哥尔摩。他从医学研究会申请资助,以便在卡洛琳斯卡医学院就催眠和重大心理创伤治疗进行深造。此后不久,他就遇到了西蒙妮。他还记得他们在一个大学聚会上相遇时的情景。她快乐而活泼、脸颊绯红、活力四射。最先吸引他目光的是她红棕色的卷发,然后他看到了她的脸庞。她的额头圆润、白皙,细腻光亮的肌肤上布满了浅棕色的小雀斑。她看上去就像是画上的天使,娇小而秀美。他现在仍然记得那天晚上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那是一件合体的绿色丝绸衬衫,一条黑色长裤以及一双暗色的高跟鞋。她的嘴唇涂成浅粉色,眼睛中闪烁着暗绿色的清澈光芒。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