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9)

翌年2月举办的首届狂欢节是灾祸传言中的一次喘息,也是对香蕉产业支撑的挥霍的一种神化。全省所有村镇的人都来了。再次光临的吉卜赛人到的比谁都早,他们丁丁当当地带来了铜盆、铜壶、铜锅和当时已经成为商品的冰。来的还有许多民间乐队、耍蛇人和各种赶会的商贩,商贩当然要出售迷惑不顺从的女人的“马古阿鸟粉”,止血的“野鹿眼”,避妖术的“四瓣切干柠檬”,掷骰子时能带来好运气的“圣波洛尼亚大牙”,可保五谷丰登的“干狐狸颌骨”,能帮助在打架和角力中获胜的“十字架上的婴孩”,夜晚走路时可使人免受炼狱中赎罪的幽魂纠缠的“蝙蝠血”。四天里阿拉卡塔卡变成了群众节日活动的场所,没有人被排斥在外,因为大家都可以戴面具抑或化装以后参加。这里还变成了一个阿拉伯式的露天市场,出卖一切可以出卖的想像得出的东西。第一届狂欢节无疑是阿拉卡塔卡见过的家中的魔幻现实主义第一次也是最盛大的喜庆的演练。从此,狂欢节的神奇故事开始流传,说这节庆是沿海地区民间艺术、昆比安巴舞场上钞票的挥霍、永不枯竭的财富和无止境的繁荣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致1915年被看做是当地历史上上帝显圣的一年,就连加西亚·马尔克斯自己也将它作为马孔多最“繁荣”的一年写进了《枯枝败叶》。

1915年无疑是这个村镇历史上重要的一年。但是只有到了大约1924年阿拉卡塔卡才达到它那令人兴高采烈却又包藏毒素的发展的顶峰。1918至192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带来了镇上的大部分欧洲及阿拉伯移民,得以巩固了该镇新的名声显赫的家族,像萨阿德、纳德哈尔、阿图木、萨瓦蒂诺、法杜尔、德科拉、德尔·维奇奥、巴罗内塞、迪·多梅尼科、弗尔古松、达孔特、巴尔莱塔、亚涅斯等等,他们中的大多数被认为是现代阿拉卡塔卡的伟大的施主恩人。例如意大利人安东尼奥·达孔特不仅第一个引进了无声电影,还第一个引进了留声机、首批收音机、台球房和供出租的自行车。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商业上占据了统治地位,卡塔基塔街区、十字路口区段和土耳其人大街人流如潮,繁荣兴旺。此情此景不会使人想到这个镇的衰败为期不远了。

最后的繁荣的标志就是新的富翁阶层,即俗称“哈依-拉依”即括号中英语“阔绰生活”的不太准确的西班牙语译音。(源于英语high life,阔绰生活)阶层的奢靡。这一阶层的成员有商人、走私分子、骗子、炒股票者和放高利贷者,都是些受惠于香蕉产业开发而发财的人。像奥雷良诺第二《百年孤独》中布恩迪亚家族的第四代传人。及其一伙朋友一样,他们一掷千金,举办堂会,从巴兰基亚市专门请来乐队。家中有新奇的蜘蛛形玻璃吊灯、谁也不会弹的豪华大钢琴、维也纳制作的家具、银餐具、在阴凉处气温都有30度的一个村镇里使用的丝绒地毯、走私进来的高级留声机。通常叫做电唱机或正音机的留声机意味着阿拉卡塔卡社会风气的一场真正的革命,因为它在香蕉领地的巴别城把一伙伙不三不四的人从电影院、舞厅和妓院拉了出来,并且普及了各种音乐的传播。

在这奇迹般的10年里,阿拉卡塔卡也见识了电灯,有了第一个管弦乐队,建起了钢筋水泥的“7月20日羽纱大厦”,推进了教堂的建造。摸彩这种家庭游戏走上了街头,成为每周一次的重大事件,促进了各种经济与社会活动的兴旺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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