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9)

这次战役中,尼古拉斯·马尔克斯上校一个在敌方的年仅17岁的儿子卡洛斯·阿尔贝托阵亡了。另一个儿子何塞·马里亚·巴尔德布兰克斯军士长光荣地担任了送信的任务,他骑着骡子,将一份密封函件从圣玛尔塔送到谢纳加,交给乌里维·乌里维。这封信就是后来马罗金政府通过保守派将军弗洛伦蒂诺·曼哈雷斯提出的和平建议。双方在八天停战期间达成的和约从形式到内容都留下了许多遗憾,因为它把放下武器的自由派人士遣散回家,含含糊糊地承诺一旦他们重新融入平民生活,“复兴政权”将实行恰当的改革,以便按比例与自由派共同掌权。

和约于1902年10月24日由拉斐尔·乌里维·乌里维将军与弗洛伦蒂诺·曼哈雷斯将军在谢纳加附近的内尔兰迪亚香蕉种植园签署。在一所简陋的房子里,在一张粗糙的木桌上,自由派正式投降了。在庭院一株巴旦树的荫蔽下,交战者把一只半生不熟的家常做法的母鸡摆在香蕉树叶上吃了,以此来庆贺签字仪式,又用加拉巴木果壳杯盛的白兰地和农家烧酒为持久的和平干杯。

一个月后,在巴拿马水域停泊的美国战舰“威斯康星号”上,本哈明·埃雷拉内心老大不高兴却又笑容满面地用漂亮的笔迹签署了第二个条约,这个条约正式结束了“千日战争”。“千日战争”及其名称、变化和趣闻逸事后来成了奥雷良诺·布恩迪亚参加的那些战争的宏伟原型,只是在《百年孤独》中将要结束战争的是内尔兰迪亚条约,因为签署条约时作家的外祖父在场,而且又是由奥雷良诺·布恩迪亚的主要原型拉斐尔·乌里维·乌里维将军签的字。但是这个姓名似乎是取自参战的其他人物:拉蒙·布恩迪亚和奥雷良诺·纳乌丁。前者是本哈明·埃雷拉军中之人,因其在太平山和巴拿马战场上的无畏与威武而成就了一部完整的传奇故事;后者是乌里维·乌里维在大西洋海岸的部队中一名出类拔萃的战士。

有人认为内尔兰迪亚的投降是乌里维·乌里维的一个重大的政治与军事错误。也有人认为那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的事情,投降也并非那么屈辱。大部分军官的不满从青年上校何塞·马里亚·卡维略的脸上公开表现了出来,他一面砸毁长剑和军功章,撕碎荣誉证书,一面喊道:“那么多的牺牲都白费了,这些东西也都是多余的了。今后我要像从前那样过我自己的日子,再也不想知道政治上的事情。”大多数将军和上校学了他的样子,随即便陷入了默默无闻、贫穷和被遗忘的境地。50年以后,加西亚·马尔克斯前往瓜卡马亚尔、塞维利亚、阿拉卡塔卡、丰塞卡、巴兰卡斯、里奥阿查等地时,见到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仍然是这种状况。他们像作家的外祖父一样依然期待着历届政府履行和平条约,发给他们战争结束时许诺的退伍终身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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