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水师》 澳门苦斗葡萄牙3(4)

且说岑春煊接到李准的电报,赞赏对这次突发事件的处置,巴掌大一个葡萄牙国,也敢骑到大清国脖子上拉屎拉尿,成何体统?他当即起草一份电报,连同李准来电一起发往京师外务部,要求按照李准的意思,逼迫葡舰在广东各江水师兵船面前退让,给葡人一个明确信号,大清国内政不容他国干涉,领土主权更不容许他国染指。然而,大清国的外事部门是在备受西方列强凌虐之时设立的,软骨病与生俱来,一句“弱国无外交”,便将一切投降妥协视为理所当然。他们接到岑春煊和李准的电报,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如何是好。几位主管外事的朝廷大员反复推敲,再由几位章京字斟句酌,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致意思是:“中葡澳门海域之界线原本模糊不清,若能借机划清界限固然很好,即使继续模糊下去也未尝不可,唯朝廷无法承担‘轻启战端’之责,贵总督可相机处置……”

岑春煊与现在主持朝政的庆亲王嫌隙甚深,看了这份电报,大骂奕劻不是东西,故意让他骑虎难下。他找来张鸣岐、李子川商量对策,既不能在葡萄牙人面前示弱,又要确保他本人全身而退,不致背上“轻启战端”的罪名。张鸣岐鬼点子多,人称“两眼一眨,老母鸡变鸭”。他献上“退一步,进两步”的计谋,得意地说:“先命李准后退一步,允许林瓜四一干匪众去澳门疗伤,以保住大、小横琴岛主权不受侵犯;随后再命李准派人去澳门将林瓜四捉拿归案,让葡人啥也捞不着,岂不两全其美?”李子川摇头:“这也太难为李准了,放虎归山易,进山捉虎难。”岑春煊拍板:“就这么定了,也让李准‘相机行事’吧。”

在葡舰甲板上,双方展开谈判,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葡国牧师手举十字架,引经据典说:“世间所有人都生而有罪,上帝需要我们体谅一切有罪之人,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忏悔,而不是消灭他们的肉体。”李炎山理直气壮:“中国也有自己的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林瓜四不除,我们怎么向那么多被他杀害的香山百姓交代?”葡国牧师继续喋喋不休:“我主耶稣甘愿为赎清子民的原罪和本罪而被钉上十字架,用他自己的鲜血洗清子民的罪恶。你们亦不可有复仇之心,却要爱人如己。”何瑞年还在一旁帮腔:“这就是西方文明,你们懂不懂?”

李炎山和李泽西正在悄声商量,如何驳斥葡国牧师的说教以及何瑞年的胡说八道。赵大龙飞奔来到海上,带回两广总督府发来的电报。李准阅读电报的内容,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不由双眉紧锁。那位葡国总司令似乎也接到了来自里斯本的裁示,匆匆来到舰艏,要求与李准直接对话。此人也放缓口气说话,翻译出来的意思是,只要允许他们实行人道主义,将负伤的林瓜四等人带回澳门疗伤,葡舰立即撤离横琴岛海域。李准明白对方这是在寻找台阶,意欲体面退出,掂量再三,“两害相权取其轻”,将维护横琴岛主权尊严摆到第一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安南号”一声令下,各江水师船只让出了从横琴岛通往澳门的航路。在众目睽睽下,林瓜四一干匪徒得以脱逃,从容去了澳门。李炎山跺着脚说:“这叫我有何颜面再见香山父老?”李准咬牙说:“龟儿子,就是逃至天涯海角,巡防营也要将其捉拿归案。”王雪岑提醒说:“总督府来电大有文章,我们还得认真研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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