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酒鬼的自述 1

严格来说,我算不上是一个酒鬼,对酒的鉴赏也相当肤浅。比如在某个聚会上,我咽下一口酒后,模仿好汉的造型大喝一声:好酒!旁边不知趣的朋友就会发问:哪好了?我谨记着从广告上背来的台词,说道:入口浓香无比,回味酱香绵绵。朋友继续问,那啥是酱香?我说,那还不好理解?不就油盐酱醋的酱吗?于是一帮孙子就哈哈大笑起来。

喝了这么多年酒,以我的感觉,好喝的有三种。一种是汾酒,山西人都爱喝高度汾,一方面假货比较少,另一方面确实喝多了不头疼。另外一种是辽宁的三沟酒,这种酒内蒙古也有贴牌生产的,我在内蒙古生活的那一年,天天喝,喝出感情来了。还有就是毕业前夕常常喝的京酒,但这种酒我喝伤了,后来就没再喝过。其他的,全忘了。

生平喝酒最快乐的时候也是在内蒙古的那段日子。蒙古族兄弟粗糙得像一片磨砂纸,可以擦光任何娇柔做作的情绪,他们的开场白基本上总是这样的:站起来,把酒喝了,然后坐下。酒到中旬,他们还会唱起歌来,唱什么我听不懂,我唯一能听明白的歌词是:成吉思汗!草原的荣光!每次我都觉得热血沸腾,想跟着喊两嗓子。至今我总能想起那年冬天,在经常下雪的内蒙古,一群人坐在蒙古包里,围绕着热腾腾的羊肉火锅,喝着奶茶,频频干杯的好时光。回北京以后,我在酒桌上就很少重温这种单纯的快乐了。偶尔应邀参加几次饭局,席间众人要么不喝酒,个个衣装笔挺有如置身交际晚宴,言谈无趣更似参加六方会谈。每当此时,我就会叫服务员小妹来几瓶啤酒,给自己倒满了挨个碰杯,众人也面带着乏善可陈的微笑用杯中的茶水回敬,你以为我敬重他们吗?不,我连这帮人的名字都没记住,我只是想赶紧把自己灌醉了好继续,因为,“我只有喝醉了才能和傻瓜交谈,包括我自己。”——酒鬼诗人吉姆·莫里森的话总是这样透彻。

和这种场面相比,更多的情况是这样的:在酒精的过渡和勾引之下,憋屈的内心豁然开朗,一群人开始严肃地探讨人生与社会,道德和追求,破灭跟永恒,在逼仄的现实一角纷纷耍起了理想主义的酒疯。然后有的人就哭了,有的人就吐了,悲戚戚的眼泪在一群中年男人之间丢着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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