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医生也怒了,这个少年老成的男人红了眼睛:“是的,她来找我,说要去做试药员,我一直都没有答应她,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你还记得当年,你非逼她试药,才肯喝药吗?后来她在我的警告里知道了试药员这个职业的存在,是你害了她。”
提到当年,宫屿想起了那个跟在夏医生身后第一次踏进宫家别墅的少女。宫屿何尝不知道,害了她的人是自己,一切都因为自己。
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的善来对待他。
夏医生却告诉他商陆那个时候出现在他家的真实原因。
那一年,因为宫屿得病,夏医生常常出入宫家别墅,有几天,他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女孩,站在白色的栅栏外,时而看看某扇窗口,时而走来走去,心事重重。
有一次夏医生好奇,走过去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见他手里拎着药,迟疑着开口:“你是医生吗?宫屿他没事吧?”
“他没事,你是他同学还是……”
“不是的。不过医生,可以带我进去看看他吗?我……我喜欢宫屿,我经常看他的击剑比赛,但他还不认识我,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就走。”商陆真诚地请求道。
夏医生答应了她,并在一路上和她套好说辞,没有想到,就这样,将这个女孩带到了宫屿身边,以后很多年,他嚣张跋扈,他敏感低沉,他经历变故,她一直在他身边,隐忍、坚韧地守护着他。
夏医生也算看过人世冷暖的人,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女孩,不言不语就对一个人付出全部。
她甚至在宫屿母亲在世的时候打动了她,也打动了他这个旁观者。
而宫屿一直不知道,最初,他总以为,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求财,后来又以为,她因为感恩。
她去做试药员,不是没有想过严重后果,她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那一栏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个字:宫屿。
宫屿从没有听到她说过,她爱他。她是爱他的,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她爱他,深至不言。
宫屿握着那张保单,心中钝痛,那钝痛又自心脏扩散,让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
他总想让自己痛一点儿再痛一点儿,那样就能看到她端着一只碗缓步走来,轻轻扣在他面前简陋的木桌上,说:“趁热喝吧。”
碗里的液体无论多么苦、多么难喝,他都会听她的话,趁热喝了它。
可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再也不能在梦境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她站在那里,冷淡而又强烈地存在着。
而她至死也不知道,他也喜欢她;不知道他在家变后和她发脾气,是不想她总是为他苦着自己;不知道他看到她和夏医生走近而生气,是因为妒忌;不知道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痛彻心扉地离不开她。
他是一个久病难愈的人,她叫商陆,她是他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