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本质是一样的,离心力,速度感,我这样想,目光循着过山车的骨架,像跟它对话一般。铁器有自己的声响,未做隔音处理,所以异常清晰坦荡,和隔壁城市的过山车比起来,大概只用原始两字便可概括,可这才算过山车嘛。
“喂,你有没有看到我?”一个声音拔地而起,嗯,说拔地而起并不为过。
我回头看去,一个女孩站在游客入口,夸张地向我挥舞手臂。
“并没有到关闭时间,你在干什么?”她自顾自地大声问我。声音未经规范,或者,很难管理的样子。
我走向她,她看起来和我同龄,或者比我大一些,显然喝了酒,两颊泛红,头发平顺地垂着,搭在黑色大衣上边,唇色有点浮起来,之前大概哭过,但不是大哭,睫毛膏被轻微晕开,显得眼睛更大一些。她口中哈着气,见我过来,像在河岸抓到了船家一般。
“小孩儿,快点儿,我要坐过山车。”
我当然不是小孩儿,身高一米八零,但因为瘦,会被误认为还在上大学的样子。
她扬起手中的票,带着挑衅看着我。我没有表情,并不接受这样的挑战,她被酒意壮了胆,我想,不冷吗,难道?
她的大衣没有系扣子,露出白色的高领衫,下边是短毛呢裙,但或许她从厕所出来比较匆忙,一半毛衣掖在裙子里。谢天谢地,她没有裸着腿,但丝袜上膝盖部分已经斑驳,可能之前滑倒了,脚上的鞋子显得有点大,又让她更高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对不起,如果您饮酒了的话……”我想应该拒绝她,毕竟靳山不在,这样做不符合规定。
“谁告诉你我饮酒了!”她急切地接了一句,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颗梅子糖,肆意地大嚼。大衣的袖口宽大,让她动作做出来有一种蠢蠢的感觉。“喂,小孩儿,谁能证明我饮酒了,我喝的是药好不好?”
是梅子夹杂着酒的味道。
见我静止不动,她打开入口的搭扣,直接冲了进来。
“饮酒的人,不适宜坐过山车,请您配合。”我试图伸开左臂拦她,她立刻双手伸过来,紧紧抱住我。离我更近,酒气清晰可闻,夹杂着香水味儿,还有洗发香波的味道。
“我只喝了一点点,小孩儿,我很清醒。”她笑了一下,然后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求求你了,我今天必须坐一次过山车,才能完美,炸鸡吃过了,酒喝过了,就差这个了,而且,今天他妈的一定要下雪啊,拜托。”她像是对我说,但我不掌管下雪。
女孩应该是奇怪的物种,她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应该操控一切,又要让别人觉得她们弱小,需要网开一面和无私帮助。
“看起来……会下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她这句话,手臂被她抱紧,只好试图挣脱她,但显然不能,她几乎要在我的左臂上睡去,睫毛闪动,嘴里喃喃自语。
“小姐,您看起来喝了不少。”我声音平静,不容拒绝,毕竟这样于她于我,都是最好的,要真是在过山车上吐起来,又得清扫,何况天又这么黑了,我想,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曾见过在坐过过山车后被急救的心脏病患者,他看起来也才十八岁,苍白瘦削,身边的同伴大声惊呼,他嘴角飘散着一丝涎水,看起来像沉睡了。
“喂,小孩儿。”她突然醒来一般,睁大眼睛用力看着我,松开我的手臂,又踮起脚来揉我的头发,“并没有很多,我不是那种借酒消愁的人……”她定睛看着我,似乎让我相信她,“我又没失恋也没有失业,我就是特别高兴,谁规定一个女孩自己不能喝酒啦?你说是不是!”
为了证明自己,她单脚站着:“你看,我很清醒,我还可以单腿走直线。”她单腿弹跳起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这样整个人的摇摇欲坠更为明显。我要伸手扶她,却被突然回头的她制止了,她尽可能地站定,看着我。
“我可是个律师,你的同伴擅离职守,这样的器材本不应该一个人看守,以及在乘坐说明中,醉酒者并没有严格的限定,你怎么来判断我饮酒了呢?基于以上两点,小孩儿,我命令你赶紧给我开起来。”她没有再打磕巴,显得不容置疑。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