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她按照这位男士所说,按那个弯扣,皮带扣中“嗒”的一声轻松解开。她恨得牙痒痒的,毫不客气地用力将他的裤子和内裤一同扒了下来。一瞬间,那雪白的皮肤就像是一道强光直射她的眼眸,刺得她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她连忙别过脸。
“被扎针的是他,又不是你,你怕啥呀?”护士道。
她在心中哀号,哪只眼看出来她是在害怕?拜托!这明明是害羞好吗?
护士面无表情地弹了弹针管,又快又准地扎向陆宸和的屁股,几秒钟后,道了一声“好了”便推着医护小车离开。
她低垂着眼眉将他的裤子胡乱拉上,然后迅速地替他盖上被子。坐在床前,她的一颗心猛地跳个不停。造孽!她这双巧手是用来画图的,如今却沦为扒男人的裤子,她得去洗洗手。
可望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她坐在床头竟然一阵失神。
他紧闭着双眸,手臂上扎着针,悬吊着点滴,原本丰润的唇色变得灰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沉静,安睡,不说话的他,看上去没有那么讨厌,甚至还有一些惹人怜悯。
这一次是她第三次遇见他,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印象中,他是一位健硕帅气的男人,尤其那张英挺的面容见过便叫人很难忘记。而这一次遇见,他却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满脸胡楂,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说是因为订婚宴取消了才刺激得让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变成这副模样?若真是这样,这男人对唐小姐也算是痴情了,虽然她口口声声叫他背背山,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其实不论怎么看,他身上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尤其这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让她不禁联想起《惊情四百年》里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如果她与他不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没有度过那样一个夜晚,或许,她并不会讨厌他这个人。怜悯之心,人皆有之。越看他越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之前排斥的心理越是减少了几分,反增了一丝同情,她下意识地替他掖了掖被角,趴在床头,浅浅地睡去。
昏睡了一个晚上的陆宸和在嘈杂的人声中慢慢醒来。身体的温度降了下来,没有昨晚那么难受,他抬了抬冰冷僵硬的手臂,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当目光落在手背上黏着的白色棉花胶布贴,这才留意周围嘈杂的环境。长长的过道,白色的天花板,黄绿色的墙壁,单人床,以及过道里来回穿梭的白衣护士,此时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他怎么会在医院?他只记得昨晚为了一件婚纱,跟上次那个落荒而逃的女人争吵起来,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陆宸和动了动身体,长长的过道摆满了床铺,闹哄哄的满是人。
对面床铺的家属见他醒来,笑着说:“你醒啦!你女朋友虽然人有些怪怪的,但是昨夜幸亏有她,等身体好了,补她一个七夕节吧。”
女朋友?陆宸和神情有些茫然。这时,一阵奇怪的手机铃声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妈来电话啦!叫你回家吃饭啦!快点接电话呀!你妈来电话啦!叫你回家吃饭啦!快点接电话呀!”奇怪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在病房里回荡着。
“你女朋友电话响了。”隔壁床病人的家属说。
对于“女朋友”三个字,陆宸和依旧是一头雾水。他女朋友的电话?曾经算得上是他女朋友的唐怡从未用过这么幼稚俗气的手机铃声。
“你妈来电话啦!叫你回家吃饭啦!快点接电话呀!你妈来电话啦!叫你回家吃饭啦!快点接电话呀!”手机铃声依旧不停地响着。
陆宸和感觉到这陌生的手机离自己很近。
隔壁床病人的家属见他这么木讷,看不下去了,就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他。
满是亮钻的手机壳里包裹着时下最新款的超薄白色手机,上面还挂着一只穿着蕾丝裙子的小兔,只不过这小兔的体积快要赶上手机大小。
他只好接过划开手机屏幕接通电话,但沙哑干涩的喉咙却连一个喂字都说不出来。
“死丫头,你昨晚死到哪去了?又是一晚上没有回家?这次是哪个狐朋狗友要结婚,要你们陪着去狂欢?还是准备跟我扯什么七夕节跟男人约会去了,我眼瞎了才会信你!死丫头你怎么不出声?又装死?!我告诉你,周末相亲你敢给我装死,小心回来我剥了你的皮。喂?侍漪晨,侍漪晨,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