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天翊隐约明白,向老人躬身行了礼,缓缓退到洞口。
风翔云留恋地看了老人一眼,他没什么可带走,老人传了他一身本领,足够终生挥霍。
“师父,我会在东陆找到人,治好你的腿。秘术也好,医术也好,你等我回来。”说完,在地上飞快地磕了三个头,取了箭壶和舆图,大步赶上牧云天翊。
到了真正离去的那刻,他可以是冷漠决绝的雪,不留一丝温度。老人温煦的眼中有闪闪亮光,望了风翔云的背影,在轮椅中缓缓闭上了眼。
“翼氏欠风氏的,但愿已经还清……”
窑洞外除了风烈和积云沟的头领合鲁,围了老老少少几百号人,将不甚宽敞的地方堵得水泄不通。众人皆愤愤有色,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见两人出来便纷纷涌上。
“这人就是皇子?”
“什么狗屁皇子,打了再说!”
“臭小贼,混入积云沟想害人?”
拉拉扯扯的手,暴打在身的拳,牧云天翊成了牵线人偶,被四周的人群蹂躏。风翔云不知为什么看不下去,高喝一声:“住手!”众人素知他的厉害,不甘地放开了手。
“他不过是个孩子,流放你们害你们的,是他吗?迁怒于人,算什么好汉?”
头领合鲁原是瀚州蛮族出身,闻言嘿嘿冷笑,络腮胡讽刺地挂在脸上,不屑地抖动着。风烈最是嫉恨朝廷,又不喜风翔云,挺身向前,朗声道:“别说是皇子,任何一个官家子弟,都是积云沟的敌人。我们迁徙千里,在这种草木难生的地方苦苦求存,拜谁所赐?今次累死累活,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再次搬家,又拜谁所赐?”
风翔云不语,两百年的流放地,纵不是血海深仇,也绝对做不了朋友。
合鲁这时说话了:“大伙决定将他好生看管,不许他踏出积云沟半步。”
“做人质?”明明很讨厌牧云天翊,风翔云听到这个决定,竟愤然不平。他知道少年皇子并不曾做错什么,此刻众人气势汹汹的嘴脸,反而激起他的义愤。
合鲁的络腮胡裂开一条缝,阴沉地道:“他日大军再来,他就是我们最好的城墙。”
“别做梦!”风翔云低喝一声,“让皇帝知道他在这里,才是积云沟的末路。出动几个高手,把他劫出去,然后放火烧了这里也罢、用铁蹄踏平这里也罢,再容易不过。”
合鲁没想到他如此直言,愠怒道:“风翔云,你是有意要帮这小贼?”
“我不偏袒谁,但有人以强凌弱、以多欺少,就先过我这关。”
合鲁拂袖,对了风烈和众人道:“把他俩一起关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牧云天翊既愧疚又委屈,竭力神态自若,背脊挺得笔直。风翔云一把握紧他的手,大力得仿佛要拽出他的骨头,双脚旋即腾空,两人快如飞矢,插入天空。
风烈拉弓搭箭,风翔云瞬间打了个旋,一箭落空。牧云天翊悬了心,叫道:“小心!”原来已有三个羽人飞上天,箭矢当空平射,风翔云拖了牧云天翊无法拿箭,身形却煞是灵活,几下兜绕,避过了第一波攻击。
风翔云的羽翼越张越大,恍如盛开的洁白花海,围观的人群叫嚷道:“鹤雪术!”一散而尽。风烈此时凝出了羽翼,见状滞了一滞,准头射偏,木箭自两人身边飞过。另三个羽人有默契地各守一方,风烈随即补上空缺,东南西北四角,围住两人。
“放下奸细,饶你不死!”风烈大声地喊。
风翔云一笑,嘴角的轻蔑随风飘散。在天空,鹤雪就是神。无论风起云涌,懂得鹤雪术就可如流光飞舞,翱翔九天。他甚至无须用眼看,听声辨位,就能察觉四人的方位和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