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落(2)

觥筹交错之际,坏消息像一声惊雷,震得满席错愕。

“三殿下失踪,陛下大败?”穆如横空皱了皱眉,叫手下人撤了诸将的酒宴,齐聚屋内,普通士兵则仍在外烤火饮酒吃肉。

身为穆如明光远房堂叔的穆如横空骁勇善战,依仗穆如家在瀚州修建的五座城池,晓夕力战,牵制宁州羽族多年。战事虽频,却也不是抽调不出人手为皇帝助威。当听说端朝大军直扑殇州时,他和诸将已觉不妥,等大军败退的噩耗传来,堂下议论纷纷,有将领愤然作色。

“这分明是不把穆如铁骑放在眼里!要有我们相助,别说三殿下丢不了,陛下也不会受辱兵败!”

“他们要的是皇帝亲征,哪轮到我们抢功劳?这下好,貂和豹子一起没了,两手都是空!”

诸将眼中皆有愤然附和之意,群情激愤。

开国时牧云雄疆先入天启城定国号为端,穆如天彤无条件交出四十万大军,两人遂定下异姓盟约,约定端室江山由牧云、穆如两家共享。可是两百年来,两家并非始终无间的亲密,虽然大端皇后屡出穆如氏,历代皇帝弥留时都会将嗣君托与穆如大将军,但对于为避嫌镇守在北陆瀚州十余年的穆如家而言,他们为大端遏制宁州羽族,有太多鲜血流淌在那片土地。与养尊处优的牧云氏相较,所谓的两家共享端室更像美好的笑话。

尤其是最近这十年间,在穆如家嫡系尽数战死北陆战场后,那些旁支的穆如子弟从不曾感受到来自牧云皇族的无间关怀,他们像永世守护边疆之地的狼狗,终年看不到帝都温暖的土地。

“放肆!”穆如横空骂了一句,板脸指了他们,“别忘了你们是大端朝的将士!皇帝亲征怎么了?我们穆如铁骑守着瀚州边界不重要吗?宁州羽族的飞羽军不可怕吗?真要派我军去打夸父,我舍不得!要我们助战也好,不要我们做援军也罢,那是皇帝的决定。我找你们来,是接了家主的信,你们要是穆如家的一分子,就给我好好地听着。”

诸将不甘地屏息听令。

穆如横空叹了口气,本是满心喜悦的一天,大挫了羽人的锐气,将来几个月对方怕是恢复不了元气。枝叶凋敝的冬日,是进攻羽人最好的时机,如果不等这个冬天过完就乘胜追击,也许能将羽人逼出齐格林和整个青都森林。

如今,他没了这雄心壮志,与羽人决战需要心无旁骛,牧云天翊的失踪显然打乱了他决一死战的部署。三皇子既是家主穆如明光将来的夫君,又是在北陆没了踪迹,寻找他是穆如家责无旁贷的事。

“严守五城,谨防羽人骚扰。明日起以进为退,就势施压,我要羽王下书言和才肯罢战。另外,我带两千骑去殇州边界,你们谁愿一同前往?”

诸将互看了一眼,走出一半的人。寻找三皇子是没边没影的事,冲着殇州有夸父大军,眼看瀚州东部近来没仗可打,出去闯闯那险境之地,热血才不会变冷。

穆如横空满意地点头,拔出佩刀高声喝道:“很好!这路上若是遇上夸父,我们就痛快地打一仗,叫他们看看穆如铁骑的威风!”

诸将轰然回应,起先饮下的酒在血液里暖暖地流淌。

此刻堂外的冬夜细雪静飘,深寒入骨。

茫茫荒原,看不到尽头的土坡高低起伏,在雨雪后露出寂寥的面容。从北方寒冷高原吹来的疾风劲如奔马,令每个直立的生命想要匍匐在地上,躲避这凌厉的风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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