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飘零辗转绝处生(18)

次日,苦役司中果然也有几分喜气盈盈。早饭的时候,卢妈妈甚至给大家都派发了一个沾着红色的鸡蛋,说是阖府同庆,沾一沾王妃的喜气。

柔嘉手里拿着这个鸡蛋,眼睛却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卢妈妈。她知道,若自己能够成功,那么至此之后,自己是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一路无话,同行的云儿似有些不太精神的样子,柔嘉与她近乎沉默地分了工,而后便各自蹲在一处小河滩边,开始了繁复的工作。

天上的日头开始渐渐热了起来,一早上的时间过去了,身边的马桶也堆了一大堆了。

柔嘉不时地回头注视那两匹站在不远处吃着草的马匹,她开始有点焦急,虽然之前在心里千算万算了无数次,但到了这个时刻,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惧的。

要知道那豆子虽然用水发过了,但是,什么时候膨胀起来,她却无从得知,这一点人算不如天算。

柔嘉洗一只马桶就在心里记一次,额前的汗水冲下来,也顾不得伸手去擦。热辣辣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泛起一片白花花的疼痛,就如那日头下哗哗流淌不息的河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柔嘉只觉得自己两只手麻木成了棍子,小扫帚拿在手里,颤抖得几次差点被河水冲走。

终于听到两匹马开始烦躁的嘶鸣起来,侍卫有点奇怪的走过去看了看,以为马儿是想要喝水了,便将两匹马都牵到河边饮水。

机会终于来了!

柔嘉轻轻咳嗽一声,起身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身,开始清理手上的活计把马桶往岸边提去。

这当口的功夫,侍卫终于察觉到马儿的异常了。此起彼伏的嘶鸣声还在其次,最特别的是,两匹马都拼命甩起尾巴,似乎想要将背上刚刚套上去的车架给甩下去,挣脱被侍卫牢牢系在岸边柳树上的缰绳,撒蹄疾驰而去!

当然是拼命挣扎的,发了一夜的黄豆被柔嘉之前轻巧地推进了马儿的后门内,这会子不知道如何的膨胀呢。

云儿此时也已经提着几只马桶走了过来,她看着侍卫将才刚套上去的车驾又解了下来,可两匹马依然还是挣扎地十分厉害,不免心里也有些害怕。

她一慌了神,便朝柔嘉伸出手来,大叫道:“这马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这样的奇怪?莫非是撞了什么邪不成?”

柔嘉便趁势跑过来,趁着侍卫们都在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手提着一只洗得锃亮的马桶,一手攀上了其中的一匹马的马背。

她摸出自己之前花了几夜的功夫自制出来的一条缰绳,将其在马背上重重地抽打了两下,只听一声长长的嘶鸣声过后,那马儿终于挣脱缰绳,嘴角带血的扬蹄而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很快,就有侍卫发现了柔嘉的意图,并且迅速的地追赶上来。

柔嘉坐在马背上,听着耳畔的呼呼风声,回头看见那一只只想要将自己从马背上拉下来的手……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于是,在最前面的一个侍卫即将追上自己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用了最大的力气,将手里的马桶重重的朝他的头上砸了过去。

一声闷响过后,仿佛听见有人惨叫了一声。

柔嘉睁开眼,看见站在远处的云儿张大了嘴巴,十分惊恐地看着她。

顺着云儿的视线看过去,天!血淋淋一片嫣红,那侍卫的半边脑袋都染满了血迹,此时已经倒在了河滩边。

再也不能等了!

河滩边其余的侍卫闻讯已经操起佩刀朝这边跑过来,柔嘉惊恐地望了一眼云儿,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想要跟她说什么,却是近乎祈求地看了她一眼。

跑!

慌乱中颤巍巍伸出一只脚来,往那马屁股上狠命一踢。

马儿疯狂的往前疾驰,周遭的一切风景都在飞快地逝去。这匹无比焦躁失控的马儿,将所有的追兵和侍卫尽数远远地抛在了后头。不多时,便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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