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往来皆是做工的奴婢。人人都是行色匆匆。
“李总管,就是她!”
人来人往的浣洗房,忽然走进了一群人。众人簇拥下,一个身穿紫褐色绸衫,腰间系有玉带的白面太监,在柔嘉的眼底缓缓行近。
中京城地处南方,三月里已是微热的天气,洗衣房里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汗流浃背,他白胖的脸上却一滴汗都没有。
这人她曾经见过,虽然时隔久远,始终也还有点印象。而李德全进来之后就眯着一双眼睛,那细细眼缝中透出的目光,却仿佛薄而尖锐的刀锋一样。.
“哎哟!李大总管,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管着洗衣房的孙婆子闻风连忙撂下手里的牌九,快步过来堆笑赔着小心奉承着。
李德全的脸上有种锐利的杀气,缓缓地瞥了孙婆子一眼,不紧不慢的吩咐了几句。
很快,柔嘉被人推搡着跪倒在他足旁,双手缚住在后,脸庞被人扳着抬起来。
李德全接过左右递上来的一方锦帕,按了按鼻尖上几乎看不见的薄汗,细声细气地说:“就是你这贱婢?咱家还真是没想到啊,你还真能耐呢。王爷饶了你一条贱命,如今你却自己不晓得珍惜。真是,啧啧!”
李德全似是对这罪魁祸首并不意外,也不陌生似的,少卿只是摆摆手,便道:“来人!带她走,看王爷不活剐了她。”
自亡国之后,进摄政王府快有小半年了,柔嘉从没踏出过洗衣房半步,这天走出来,才发现后头原来尽是些迤逦的亭台楼阁。
一目望之,那园林恢宏壮丽,比之昔日北秦的皇家林苑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咚!”她被粗暴地推倒在青砖地上,膝盖刺痛作响。
那萧锦彦身影一出,四面的人都跪下去,连李德全也变得畏畏缩缩起来:“王爷。”
萧锦彦此时已换了外头深紫色的外袍,底下是一身月白地云龙纹缂丝单衣,行动时,下摆的山石海水纹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拂动,那绣工女红繁复华丽,已是无以复加。
他穿着日常居家的薄底轻靴,不紧不慢一步步踱过来,仿佛恣意的漫不经心。
一根冰冷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的眼睛漆黑如最深沉无尽的夜。
望见她那一脸巧夺天工的梅灰斑痕,再想想自己从前看过的那张骄傲无忧的面容,他的眼底忽然掠过一丝意兴盎然,仿佛是兴致盎然:“傅柔嘉,又是你。”
诚然,北秦皇室多美女,亡国之后更有无数美人都投入了南齐后宫中。可就算是他已经见惯了各类绝色佳人,但那样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却依旧是记忆犹新的。
更何况,她傅柔嘉还曾经顶着北秦最美公主的名号----——哪怕而今看来,她一脸麻斑的伪饰,令得这名号分外可笑。
他终于正眼打量她,时方盛暑,院子里没有一丝风,烈日下走了这半晌的路,几缕散乱发丝粘腻地贴在她脸颊上。
一件薄绢衣衫也汗湿透了,贴在她身上。
他这样俯身望去,眼光正好看见她微敞的领口,十五岁的少女,初潮刚至,那胸前的蓓蕾也萌出了绽放的春意。
他目光越过那一脸刺眼的斑痕,只见微微起伏的胸,腻白如凝脂,浑圆的线条尽掩在衣衫底下。
美好、稚嫩、一览无余。
他于是招了招手,李德全连忙趋前一步:“王爷?”
他不耐烦地仍旧招了招手,此时饶是李德全近身侍奉多年,仍有点摸不着头脑。正迷惑间,只见那衣衫褴褛的浣衣女却忽然抬起头来,嫣然一笑。
刹那恍惚日色忽炽,艳光绚丽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
她渐渐挺直了身体,看向眼前的萧锦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