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遇,人生若只如初见(7)

这样的女子,即使是生母身份低了些,但始终是秦国的金枝玉叶,将来也是能胜任太子妃之位的。

见到坐在右上首位的萧锦彦朝自己递来个无声的笑意,秦帝傅成卓与皇后凌佩缜也是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看见玉峥公主傅静姝在回席之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与周遭的欢声笑语不同的是,她只是安静垂眸,用手指轻轻撸着自己才刚用来遮面的扇上的流苏。

那扇是显是齐国传来秦宫的上等罗扇,茜纱刺海棠图案,每一瓣都是春深似海的娇艳无边。

世人皆知,秦国并不擅长绣工,而南齐的绣品皆是精良,连小小一柄扇亦费绣女三月之功。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方成就这富丽堂皇无与伦比的美丽。

但此时吸引他与齐国来使注意的,却不是那扇面的美丽,而是玉峥公主傅静姝,在这样的场合,却独具匠心的选了这样的一柄扇。

一柄来自齐国的上等罗扇。

果然是十分聪明,懂得进退如仪的女子。

萧锦彦嘴角带出一丝笑意,隔着人影看着她,见那乌黑的鬓旁翠华摇摇,年轻的面庞在璀璨的珠光宝气里亦不会黯然失色。若论容貌的话,傅静姝也算是极美的,美得精致而富有心机。

只是看了半晌,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依稀是另外一个人的脸庞。那样的一双明眸,里头溢满了天真的欢快与清澈。那笑容如此明媚和煦,其中的暖意甚至令他禁不住生出妒忌。

只见了一眼,他便再也无法忘却。

看遍了女席,并不见她的身影。他便知道,这样的场合,她也许是并不想露面吧?毕竟,她不想远嫁,已经有人自愿代替她去了。想来,此时的她定然是笑得天真而骄傲,只以为上天真是处处厚待她,所以赐她事事如愿?

萧锦彦放下手里的金樽,凝神看着不远处旋转在猩红色地毯上翩翩起舞的身影怔怔出神。

半响晌,才见他终于启齿,轻慢有力。

“柔嘉。”

薄薄的唇中几乎没有热力地吐出这两个字,眼底深处似两簇火苗在燃烧。旋即,唇角微微上扬,露出鲜见的一个微笑,诡异而意味深长。

而宴过大半,他起身随宫人去偏殿更衣,也想就近出去透透气,呼吸一口殿外清新的夜风。

不想,却在琼华殿不远的凌月台看见了她的身影。

想来她只是顺道路过而已,身上此刻是端庄的素白短襦长裙,半臂外挽着雪绡纱。这样的装束,放在眼前的夜宴锦绣之中,应该是十分素雅的穿着。

可是就是这一身白衣胜雪,徐徐走在往那凌月台而去的台阶上,也似昙花吐露,只一瞬的风华,便已然绝代无双。

凌月台在琼华殿的后面,见她往那边而去,萧锦彦才想起来,今夜原是十五。南齐与北秦的女子,都有在月圆之夜对月祷告的旧俗。

难怪,这夜外头的月色这般的好,皎洁如同新雪。

心念一动,便让身边的内侍退下,自己就近从花丛中抄了一条小道,赶在了她的前面。

风挟着花草暖香迎面扑来,吹得人衣袂飘然。他隐身在一处假山石旁,见到宫人提了灯笼走在前面替她照着脚下,朦胧的一提晕黄灯光,绰约看见那鞋尖上绣的蝴蝶,蝶翅上缀有细小的银珠,步行来时微有铃声,零星的杂草枯枝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傅柔嘉正是准备登台望月祷告,不曾想长阶转角却斜剌里走出一个身影,像突然袭来的猛兽般的突兀。

她一惊之下步子微滑,身边的侍女连忙搀住她,扬声问:“是谁?”

萧锦彦挟着一抹淡笑,回道:“齐国三皇子,萧锦彦。”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眼见那身影从暗处转到灯火前,填金刺绣薄罗长袍,刺的人眼底一阵疼痛,黑暗里颀长的身影,如芝兰玉树般临风而立。

不得已,傅柔嘉只得上前道:“原来是殿下在此。”

萧锦彦不意她居然肯落落大方地相见,想起初见时那个眼神,便笑道:“公主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句话暗含无尽嘲讽与挪揄,傅柔嘉与身边的侍女都听得十分明白。只是凌后当日再三嘱咐过,若再见此人,绝不能有丝毫冒犯。

因此柔嘉唯有装作不懂,回道:“殿下何出此言?”

随后,跟随傅柔嘉而来的一个年长些的教引嬷嬷便出声提醒道:“殿下,公主赶着时辰要祭月祷告,还请殿下借一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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