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会揭穿你的身份(7)

陶瑾然抓着了重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好像觉得在她瞳孔中看到了一点湿意和落寞。他顾不得会不会被灭口,重新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腰,摆正了她的身形,将她往怀里放,然后问道:“你很伤心吗?”

薛英暮看向夜空,眼中的湿意似乎更重了,她闷闷地答道:“伤心的。”

陶瑾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为何伤心呢?”

薛英暮的脑袋打了个转,额头顶着他的胸膛,说:“为好多好多事情。”

陶瑾然的手搂得更紧了些:“你可以说给我听的。”

薛英暮吸吸鼻子,醉酒后她的警惕心下降不少,她问道:“你不会说给别人听吗?”

陶瑾然单手发誓,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薛英暮:“我若说出去,就这辈子讨不到媳妇。”

薛英暮的脑袋晕晕沉沉,早就忘了他的太监身份,只是靠在他胸膛上,蹙紧眉点点头道:“这个誓挺毒的。”

陶瑾然用小脑袋拼命点头。

薛英暮噘嘴道:“那我告诉你吧,但是若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就杀了你。”

陶瑾然再次举起手,郑重其事地保证。

薛英暮伏在他肩头,一动不动,只是伏着,也不说话。

陶瑾然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就这么睡着了,正欲喊她几句时,薛英暮便动了。

“我好想我爹。”薛英暮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眼里似乎还出现了血丝。都说人在悲伤时会想家想亲人,这话在薛英暮身上大抵是准的。

陶瑾然放在她腰间的手一僵,不知该从何安慰起。他很小的时候就没爹没娘,老元帅的确待他如亲子,元帅刚去世那段时间,他也是感伤了一阵子,但他终究是男儿,属于女子的多愁善感他无法体会得太真切。

陶瑾然只能将她搂得紧了一些,想在这凄凉的夜中给她一点身体上的慰藉,他极力地想着措辞,然后道:“薛老将军为国捐躯,大齐的所有百姓都很感谢薛老将军的牺牲,没有老将军,就不会有现在的太平盛世。而且我自小就没了爹娘,你瞧,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太后不知比我英明多少倍,自然能活得更好。”

或许醉酒的人都爱钻牛角尖,不管陶瑾然说多少好话,拍多少马屁,薛英暮的情绪还是缓不过来,更是用脑袋傻傻地去撞他硬硬的胸膛。

“我爹很疼我的,从小他就最疼我了。我知道的,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疼我。”说着说着,她的头就在他的胸膛中埋得更深。

这样的薛英暮再也不具太后的威仪,神情仓皇而悲戚,伤痛无助到了极点。

薛英暮本就乱哄哄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她想起幼年有一次和婢女偷着出去玩,结果被京兆尹家的小公子欺负,她吓得逃回府,在被窝里一直缩着不肯下床。薛老将军就站在她床头哄了她一夜,第二日还让京兆尹亲自带着自家儿子前来道歉。

那是薛老将军生平第一次仗势欺人,以权谋私,却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薛英暮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念薛老将军了。哪怕他已经走了近八年,但她一直都觉得他依然以父之名,陪伴在自己身边。更何况随着年龄的增长,天大的事情也会慢慢释然。可今晚,她只觉得很压抑很压抑,或许是因为故地重游,而故人不在。

“我真的很想他,有我爹在,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人在醉酒时总会吐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话,人最真实的时候,难免会显得软弱。

薛英暮的声音低而哀:“我有时会想,如果我父亲没有战死,如果他晚生了几年,我也晚生了几年,现在大抵就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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