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肯定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城府却不深,他的沉默主要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古洛说。胡亮笑了起来:“肚子里空空如也。”古洛也笑了:“好,这双关语用得好。但我想还是见过那个姬红雨的前男友后再说吧。”
“行,打个车走。”胡亮说。
“别,咱们还是坐公共汽车吧。”古洛制止住胡亮。
“可以报销。”胡亮说。
“给公家省点儿,让空气好点儿吧。”古洛笑着,也不管胡亮,径直往公共汽车站走去。他说的是实话,但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那就是他是个极其保守的人,从不愿意改变已有的习惯。过去他一直乘公共汽车,在那里他就觉得放松、惬意,虽然拥挤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在骂街,而公共汽车不拥挤的时候比东北不下雪的冬天还要少。可他还是认同这古老的交通工具,他常说:“有公共汽车,我不坐小公共,有小公共我不坐出租。”
其实,茅逸的家并不远,坐公共汽车才三站。这个年轻人住在一幢旧楼里,大约是八十年代盖的,外面是红砖墙,但里面的房间挺大,房子的举架高,便于装修。茅逸也没有浪费这稀缺的资源,他把房间吊了顶,装上大吊灯,再加上墙壁和地板很讲究的装修,让房间显得气派、豪华,不过交换条件是天花板低得让人觉得憋屈。
他皱着眉头,把古洛和胡亮让了进来。这是个个子和胡亮差不多的小伙子,长得也很漂亮,黑眉毛、大眼睛和鲜红的嘴唇,色调分明,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他似乎要出门,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不过体型实在不怎么样。他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待人毫不客气,既没有给两位公安局的客人泡茶,也没有别的饮料,可自己却不断地喝着蓝花瓷杯里的茶。
“我和她黄了。我不是在这里说她坏话,这个女人我是伺候不起了。”
“为什么?”古洛问道。
“啊?”他放下茶杯说,“脾气太大。我这人脾气也不好,这叫性情不和,处了一阵子,就黄了。”
“处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黄的?”古洛看了看茅逸跷到茶几上的脚。茅逸察觉到了,就放下脚,说:“没多长时间,大概是……”他想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有一年多吧。”
“到底多长?说清楚点儿。”古洛带着点儿严厉说。茅逸显然有些慌乱,他实在不知道这有多么重要。他欠起身,坐端正了,说:“一年八个月吧。”
“不短嘛。”古洛意味深长地说。
“不,时间看起来不短,可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一个礼拜,有时半个月才见一次面。因为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要毕业,很忙。”
“是别人介绍的还是自己认识的?”
“自己认识的。我们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现在这年头,只能到公共场所自由恋爱了。”
“一见钟情?”
“也算吧。”
“那是什么时候?”
“有两年了。”
“不是才一年八个月吗?”
“是,正式处对象是一年多。”
“黄得太轻易了吧?”
“不,除了我们两个脾气不对付外,你知道她爸是个犯人,我家坚决不同意。我们是啥出身呀?”
“已经释放了。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爸是宏运厂的总工程师,我妈是第一医院的院长。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和犯人结亲呢?就是释放了,也有污点。这是我父母的意见。”
“你原来不知道姬红雨家的情况?”
“不知道。到她爸释放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就知道她爸是个画家。唉,要是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