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没有再继续睡周哲的房间,我睡在周赫身边,睡在他的怀里。
四月了,暖气已经停掉,但夜晚并不寒冷。是我觉得冷,只能在一个人的怀里才会觉得温暖。
周赫抱着我,给我他的温度,却又不敢太用力。好像我的身体是很脆弱很脆弱的。但事实上,我只是觉得冷。
一个月后,当我身体彻底康复,在我的暗示下,周赫第一次要了我。
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都很平静——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在一起,可是对彼此的身体却毫无陌生感,相反,却是那样熟悉,熟悉到无须试探和唤醒,好像曾经重复过很多次。
原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没有爱情。至少我知道我和他一起,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为了取暖,也可以交付身体——之前我以为,身体的彼此给予,一定是以爱情为前提。但是周赫说,这世上,相守在一起的男女,为爱情的有多少?
是了?为爱情的有多少,就如旧年代里,一个女子可以嫁一个从不曾谋面的男子为妻,生儿育女。想来,我依旧是幸运的那一个,没有爱,温暖亦是好的。我知道我需要那温暖,或者,我需要周赫身体带给我的温暖。因为他拥有我的那一刻,我没有任何反感,他的身体已不再年轻,没有发福,但肌肉不再坚实,光阴藏在身体里面,感觉得很清晰。可是我依然要攀附这样一个身体抵达温暖的境地。
而那一刻,我再次感觉,我彻底失去了唐卡。我最后一次失去了唐卡,以身体的方式。这一次,是我主动失去的。
周赫从不曾问我分开后唐卡是否同我联系。他从不曾提起过那个名字,好像他从来不知道唐卡的存在。
但是,唐卡真的从不曾联系我,这是最让我难过也最让我感动的。他爱我,爱到不能在一起时,只有沉默。
他还能说什么呢?我又希望他说什么呢?沉默,难道不是他给我的最后的尊重吗?
休息了太久,周赫又照顾我太好,竟然胖了一些,好像是我成年后,体重第一次突破了五十公斤,面色也渐渐红润。这样的我,黄昏的时候被周赫牵在手中缓缓散步时,别人眼中,我该是个被年纪略长的丈夫极尽宠爱的小妇人吧。
天也渐渐暖起来。
五月末,周赫住的院子里,有两棵我叫不上名字来的树开了粉红的花。花瓣纤细如针,密集在一起,合成融融的一朵,如伞状。嫩嫩的粉。叶小而细碎,却同样密集。且那叶非常奇妙,日落合,日出开。我留意到了。
问周赫,他说:“是芙蓉。”
“芙蓉花吗?”我问。
他摇头,“不,芙蓉花是另一种,灌木棵的,花朵很大,还可以食用呢,也可以做药用。它们是不同的种类,这是芙蓉树,也叫合欢树。”
芙蓉,或者合欢,我早早听到过,没想到是这样的花树,开在初夏,春季的花都凋落的时节。不张扬,可是开在那么讨巧的日子,谁都不会冷落。
那天,在树下站了好久。然后仰起头对周赫说,“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