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一切恢复寻常,我接电话,做单子,和同事为工作的事简短交流……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十二点,同事陆续离开吃午饭,我并不饿,这几天,一直不太觉得饿,只是到了时间,会吃点东西。像周赫说的,我一定要健康。

看看时间,起身收拾东西,决定先去喝杯咖啡,依旧有点疲倦,精力不足。

却忽然有人敲门。

说了请进,把手里的东西整理好才抬头。

太意外,竟然是唐卡。

那样稳妥的男子,神情里也有掩饰不住的慌张了。

沈落在唐卡身后,眼神里端着小心,那是我第一次看沈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表情。

沈落先开口,“拂朗,唐先生找你,好像有要紧事。”他用很复杂的眼神看我,然后温柔地说:“你同唐先生好好说啊。”

这样的口气,好像生怕我会得罪唐卡。

唐卡并不管沈落在一边,几步跨到我身边,急急解释,“对不起拂朗,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可是我真的担心你,你又一直不回我电话……”

从开始,他就是这样的口气,好像一直是他做错什么。

我笑笑,对黄金男子唐卡说:“我们出去说吧。”

我不想在沈落面前显示和唐卡的熟悉,更不想让沈落看出,这个男人喜欢我。我不想惹任何麻烦。显然,他有着比我想象的更繁杂的背景和来历,沈落竟然认得他。并在他面前,如此恭敬。

他什么身份?

这栋大厦的下面四层是商场,五层有个小小茶座。我带唐卡过去。

“拂朗”,刚找了位子坐下来,唐卡便急切地说,“别躲避我,让我照顾你,我只是想照顾你。”

唐卡终于急切,在找不到我的几天之后,他急切起来。

每个人遭遇爱情,都会忘记忍耐,都会急切起来。唐卡并不例外。

是的,爱情。我看着唐卡,我并不怀疑他的诚恳,甚至,我不怀疑他的爱。不,我不怀疑,唐卡是个好男人。这一刻,我知道他的爱是认真且饱满的。我也知道,如果我愿意,此刻,自己眼前,打开的是一扇人人都想要挤进去的深深豪门。

可是,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我。人是要明白自己的,从五岁到二十五岁,我跟着母亲和人生的种种疾苦作斗争,美丽的容貌下是粗糙到近乎冷硬的个性。甚至,常常会狡猾、撒谎,骗一骗全世界的人。

而唐卡,他的家世,需要的绝不是我这样的女子。所有豪门婚姻中,戴安娜是个最失败、也最让人伤感的例子,美貌如她,聪慧如她,善良如她,依然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她并没有与王室匹配的高贵出身,进入王室前的人生经历,让她无论怎样努力,都缺少了一个王妃该有的气度。

一个女人的气度和王妃的气度是两回事。那是骨子里的东西,是后天的任何努力无法弥补的。

我并不是愚笨女子。纵然我也希望过上富贵生活,但并不糊涂。

周赫说,要对幸福有热情,有时候要糊涂。

可是谁能保证,那豪门里面就一定是幸福。而一旦我真的糊涂了,我怕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感情的伤害和人生的伤害是两码事,我是拂朗,顽强倔犟,但也只是个女人。

书上说,王子吻醒了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而王子吻醒了灰姑娘,开端很感人,结局很凄凉。灰姑娘还有一个纯美的心灵,我连灰姑娘都不是。我心里很清楚,我当然也会需要一个男人,人生如此孤单,父亲走了,母亲去找父亲,丢下我,我也总要有人陪伴。但是我知道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和自己经历对等的男子,我们都懂得生活的真相,在人生的种种战役中胜不骄败不馁,享得起富贵也受得起贫穷,宠辱不惊,相伴到终。

生命的最终不一定是苍老,只是最终。

而这个人,不会是唐卡。不管他有多么美好。

正是因为他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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