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机缘巧合老同志说事(1)

机缘巧合老同志说事 随波逐流扎纸匠移居

话说申凤坤来到县城,先去找老杨。

老杨的大名叫杨守道,1957年不到十八岁就参加到革命队伍里,跟着区长当通信员。老杨虽然没经过枪林弹雨的洗礼,但也参加过大跃进、人民公社等许多运动,因工作勤恳,六十年代初任公社副主任。农业学大寨运动那阵子,杨守道带领工作组到大苇塘村去蹲点,扶持田家祥,把一个落后村变成先进单位。“文革”前调任县农村工作部副部长,相当于副科。蹲点期间,他和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村人对他尊敬有加,称之为“老杨”。老杨一直盼着升个正科,但被“文革”耽误了,直到现在还是信访办的副主任。

县政府坐落在老城区的考棚街。这是一条不足千米的短小街道,据说从前街道两旁有一些专供学子们考秀才用的棚子。晚清废除科举,考棚多被拆掉,剩下的一些做了生意人的店铺,有些挂了裁剪服装、拆打毛衣、土产杂品的幌子,有的做了修车铺或糁馆。

县府东边的两间瓦房是传达室,西边是信访办公室。申凤坤拍打了裤脚上的尘土,用手指梳理了唇髭,看上去有点儿斯文。老杨此时提着两只热水瓶从大院里过来,一眼就认出凤坤,立刻招呼他进屋,两人坐下先是叙了阔别之情,又说到村里实行责任制后的情况。老杨问:大老远地来,有事?申凤坤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瞒你说,我是来告状的。老杨听了这话,就问:什么事?申凤坤于是复述了田家祥强拆他家东屋的事,叫老杨给评评理,给个说法。

老杨道:眼下很多村子搞规划,这类事也不是一起两起。我这里暂时还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等把情况调查落实了,根据政策规定再看怎么个弄法。老伙计,你看这么着行不行?

申凤坤说:我是个顺民,无心阻挠村里的交通规划。我就是不服他那喝鸡撵狗的劲儿——旧社会的地主恶霸也不过如此!

老杨安慰道:事不能办糙了,慢慢来。

两位老友抽着烟喝着茶,彼此说起许多往事。申凤坤问起老杨的职务,老杨心气不平地说:不久前组织找我谈了,叫我去商业局当副局长。信访办副主任去当副局长,这算什么事啊!我追随革命许多年,纵然没有功劳总还有点儿苦劳吧?可是,鲜明的事就是轮不到咱头上!

申凤坤听了,一时无语,只有陪着叹息。

申凤坤突然想起什么,问老杨:俺村有个人在商业局当秘书呢。老杨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说:不就是那个大队团支书嘛,姓吕,人家现在是局长了!申凤坤反问:黄嘴角呢,就当局长了?老杨说:唉,这么说吧,组织上不提拔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能因此有情绪,工作还得好好干。可现在的人事套路也太邪乎了,提拔干部不讲工作,而是讲学历!吕锋他不就是上了几年大学嘛,昨天还是个小秘书,一夜之间成了商业局长,叫我们这些老同志怎么能服气!申凤坤也说:是呢。老杨叹道:凤坤啊,你找我诉苦,我还想找人评评理呢!

申凤坤说:那个姓吕的是田家祥的把兄弟,两人铁相好。

老杨自嘲地说:看,我又犯自由主义了。

话题一开,申凤坤说:咱刚才说的这两个人,其实是一路货色,都在一个女人的肚子上混过,有私生子为证,姓田的至今对那女人还有想法,只是人言可畏,没敢太嚣张。老杨说:那人我知道。申凤坤说:从当上书记,田家祥做的恶事不老少,强迫命令、独断专行,这些不说了,单是强奸妇女这一条就该法办。那个张二妮,你还记得吧?人长得不孬,诨名小石榴。男人残疾,据说那事不行。当年二妮在生产队的场屋里编草袋子,田家祥仗着自己有权,硬将人家的裤子扒下在干草堆里把个良家妇女给干了,事后生下个女孩。老杨说:有所耳闻。申凤坤愤愤地说:这样的人要是不撤职,共产党的脸朝哪里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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