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折 坚守岁月(5)

那个骑士也许就是我的幻影,我的前世英姿。

可是在鄂尔多斯大地游牧了10多天,我一直未见到一个骑士,翻身上马,纵横天上草原的雄姿。《敕勒歌》描述的盛景犹在——天边羊群,簇簇,片片,如白云一样在草原上浮游;可是放牧人已不再是骑士,而是骑着摩托车的牧羊人。草原上原始古风不再,多少令人有点遗憾。

遗憾归遗憾,但是在鄂尔多斯高原未见骑士,我一点也不失望,我觉得这并不意味蒙古人不再喜欢骏马,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他们由喜欢草上飞的骏马,变为钟情车轮滚滚的铁骑。只要下了飞机,一脚踏进鄂尔多斯,便会发现一道奇异风景——候机楼前宽敞的机场大道上,悍马、路虎、霸道、奔驰、宝马,皆是名贵之车,应有尽有,真可谓香车宝马,熙来攘往,就像当年汗血宝马一样,驰骋在鄂尔多斯大地上。

车上小憩,我渐渐沉入梦中,景色依然,幻境清晰可触。我梦见自己变成一位骑士,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奔腾在草原之上,肩上扛着一杆大汗军旗黑纛——苏勒德。

一个激灵过后,我发现自己骑的白色骏马,竟然是一辆日本霸道吉普车,白色的流线,与大汗当年宝马相比,逊色多了。

乘坐这辆白色“骏马”,我们往鄂前旗疾驰而去。

那天中午,在鄂前旗的一户牧民家,旗委书记额尔敦仓陪我吃了一顿饭,一顿纯正的蒙餐。

与我们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人——曹纳木,一个70多岁的民间奇人。他在炕上,给我讲当年到乡下当工作队的故事,笑得我们一次次捧腹。

午餐后,我对额尔敦仓书记感叹:“这草原上不见牧马人,也看不到骑士了。”

“有啊!”分管文教的副旗长孟克宝鲁德说,“一会儿,就带你去看一个骑士。”

“好啊!”

我们折返鄂托克前旗,驶进城里,接上一对蒙古族夫妇。他们上了孟克副旗长的车,然后驶离旗府所在地,朝毛乌素沙漠腹地风驰电掣般地驶去。

太阳像一个大钟盘,时针已旋转到了12点钟刻度线,正挂中天之上。鄂托克前旗府在倒车镜中渐渐消失,消失成一棵草原上的花朵。

“前方,有铜茶炊吗?还是有大汗的八骏马?”

坐在我们车里一个蒙古汉子赛主任说:“既有铜茶炊,也有大汗的八匹骏马。”

“是吗?”

“当然喽!”

公路两厢,绿色覆盖。不过仍有沙脊梁时浮时现。

公路修得宽阔,车速很快,约莫行驶了40分钟,车子终于驶离等级公路,转进一片沙原深处。绿色覆盖之中,还有一道道长长的沙丘之岭,如一条巨脊之鲸,漫游在毛乌素沙漠之上,周遭却有一个个村落和刚收割过的庄稼地在视野里一点点地放大。在乡村道上疾驶一段后,孟克副旗长的引道车在一幢新建的房子前戛然停下。

跳下车子,女主人掏出钥匙,将新建房子的门打开,一个宽敞的房间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个地方叫敖勒召其镇塔步陶勒亥,简称敖镇……”孟克宝鲁德副旗长与我一齐走进牧民家,一边给我介绍道。

这户人家离村子甚远,单门独户,新楼刚建成,由3间正房组成:一间客厅,一间带炕的里屋,再就是一间厨房。穹顶上是一根根巨型横梁,芦苇席子铺成的吊顶清晰可见。

我们坐到炕上,孟克宝鲁德副旗长对女主人说:“来一壶马奶酒!”

“他们家有马奶酒?”我问。

“自己酿的,他家的鲜马奶太多,喝不完,连我早晨喝的鲜马奶,都是从他家打来的。这东西太好,能增强免疫力,强身壮体。”孟克副旗长说,“剩下来的,被他家酿成了马奶酒。”

一壶马奶酒端过来。女主人手执银壶,捧着一个个银碗,给大家斟满。

孟克副旗长端起来一饮而尽。

郝海荣副秘书长也如此。

轮到我了,浅浅地品了一口,有点酸酸的膻味,倒也清冽。我憋了一口气,一饮而下。

转身坐到了炕上,我对男主人说:“谈谈吧。”

我打开采访录音笔,展开笔记本,问男主人:“你叫什么名字?”

“格巴图。”

“今年多大岁数?”

“6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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