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鄂尔多斯名片(5)

那天黄昏,晚祷钟声敲过,教堂光线渐渐黯淡下来。主教闵玉清刚用过圣餐,走进教堂,点燃烛台上的一根根蜡烛,照得一室通亮。他拿起桌上刚送到的伊克昭盟杭锦旗王爷的信函,却一筹莫展。来鄂尔多斯高原传教快20年了,他已入乡随俗,将一袭主教黑袍换成了蒙古长袍,厚厚的蒙古披风般的毡帽,淹没了金发碧眼。他还学会一口地道的蒙古话,却不识那马头般排列在一起的蒙文。

这时,一个神父引领田清波去见主教大人。此时的闵玉清已经白发苍苍,20多年的中国大西北传教,耗尽了他的生命。夕阳垂暮,他已垂垂老矣。

“闵主教,你最想见的一个神父从布鲁塞尔来了。”

“谁啊?”闵玉清头也未抬,伏案看杭锦旗王爷马头攒动的蒙古文书。

“昂突瓦耐?莫斯特尔。”

“就是那个学蒙古语的神父?”

“正是。”

“带他进来,让我看看。”

田清波站到了主教闵玉清跟前。

闵玉清戴上眼镜,看到一个年龄不过二十四五的年轻人站在跟前,一声长叹,“好年轻啊!”

“承蒙主教厚爱,我是晚辈,还望多多扶掖。”

“听说你看得懂蒙文?”

“是,我19岁进神学院,从《新约》蒙古语版本开始攻读蒙古语;后来以荷兰蒙古语学者斯密德编撰的《蒙古语法》拉丁文译本为教材,自修五载,看懂蒙古语应不是问题。”

“好啊,你真是及时雨啊。我正愁看不懂西南蒙古教区伊克昭盟杭锦旗王爷的信函。”闵玉清说着,将杭锦旗王爷的信函,递到了昂突瓦耐?莫斯特尔手上。

“哦!手写体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过去你学的蒙文是什么样的?”

“印刷体的。”

“能读懂吗?”

“我试试看。”

手书虽然有些潦草,但新来的神父还是逐一认出,逐句翻译后,递给了闵玉清主教。

杭锦旗王爷信上说:我的领地乃藏传佛教盛行之地,贵教区的洋教士,不顾蒙古王公贵族和芸芸众生的反对,跨过黄河,来我管辖的牧场传教,限你们半月之内退回去,否则后果自负。

“又是一个最后通牒。”闵玉清摇了摇头说,“在蒙古高原传教真难。年轻人,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甚至会殉道。”

“主教放心,出国门那一刻,我就做好思想准备,献身于主,救赎于众,是我的光荣。”

“好!有此准备就无所畏惧了。”

“谢谢主教。”

“明天你就启程去陈川吧,这是我们在鄂尔多斯高原上的第一座教堂。”

“遵命,主教。”

“到陈川之后,我希望你做一件事情。”

“主教有何吩咐?”

主教从书架上拿出一部书稿的笔记,说:“这是柏米因主教留下的,他一直想对柯瓦列夫斯基的《蒙语词典》进行修改。他在鄂尔多斯高原收集了不少民间谚语、俚语,可惜天不遂人愿,柏米因主教见上帝去了,这事情只待后生,我深信你能完成。”

“谢谢!我当殚精竭虑,不负主教大人的厚望。”

“昂突瓦耐?莫斯特尔神父,你既然来到中国的蒙古高原,就入乡随俗吧。脱下黑色的传士服,换成蒙古袍吧。”

“遵命,主教大人。”

“你的比国名叫昂突瓦耐?莫斯特尔,也得改改,不然,中国教民是记不住的。”

“好!请主教大人赐名。”

“我的中国名是闵玉清,你就叫田清波吧。我读过中国诗人的一首儿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就将清波一词赠你,田姓也是中国大姓之一。”

“谢主教大人。那我就叫田清波。”

闵玉清主教点点头,又说:“你去陈川,要渡黄河,穿越鄂尔多斯高原,路途漫漫,任重远道,也许会老死于陈川任上。”

“主教大人放心,我从进神学院那天起,就立志献身于主,博爱于众。”

“好!我相信田清波神父在鄂尔多斯大地上会不负主的厚爱,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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