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爱弥漫(2)

另外,别人不用做的事我们却得做,这让小时候的我很痛苦。比如从没有换牙的时候就要刷牙,必须天天坚持。我们村子的人从来没有刷过牙,爸爸天天逼着我刷牙,就这些细节,我父亲跟村子中的其他人不一样。

爸爸性格很开朗、很坚强,他觉得在这个环境中人一定要坚强,所以他反复跟我强调。他说,要在农村里面这样艰苦的环境中生活下去,人一定不能够太精致,你看村子里面多少女的祖祖辈辈都活得挺好、都很快乐,这样艰苦的环境下都活下去了,你看你妈妈这样温柔、这样漂亮、这样精致,结果一来这个农村,没有三五年时间就瘫痪了,一直瘫痪到去世。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能太精致,这是我爸爸在农村里面生存的哲学。

正因为如此,我现在特别能够理解王石、任志强讲话、吃饭穿个衣服大大咧咧的,我从心里面能够理解他们这代人。

面对任何事情,爸爸都能笑呵呵的。只有一次我看到了他吃惊的样子。我有一个堂哥,比我大一个月,是我大伯的孩子,叫克礼。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克礼出了麻疹,导致并发症肺炎,突然就死了。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妈妈让我赶紧到地里面告诉爸爸和叔叔。我们村子里的土话,小孩死了不叫死了,叫糟蹋了,死这个词在村子里面是特别忌讳的。我妈妈跟我说:“你赶紧去到地里喊你爸爸,就说克礼糟蹋了。”那时候我岁数比较小,一出去我就忘了,想了一路,直到找到爸爸,糟蹋这个词我还没有想出来,我就说克礼死了。爸爸和叔叔听说了非常吃惊,拽着我就往家跑。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的神情是那样紧张。

我们自留地里面种了很多的辣椒,要卖出去。天不亮的时候,我背个小背篓,爸爸背个大背篓,去集市卖辣椒。到了集市后,我们的辣椒卖得特别好。开始我们在路口卖,那里有县上唯一一个食堂,叫大众食堂。不一会儿,那食堂里出来个人,穿个白颜色的衣服,说你们让开,我们就让开。过了几分钟这个人又出来,说你们赶紧离开,我们说好好,这个人就进去了。后来他又第三次出来赶我们离开,我和爸爸只好把背篓和秤拿上,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另外一个地方有个卖白菜的姑娘,20岁左右,她嫌我们挡了他们的路,她爸就过来打我爸,我吓得哭了。卖白菜的姑娘一看,也过来劝她爸,我们四个人就纠缠在一起,衣服都打破了。这时围过来很多人,都说他们两个大人欺负小孩跟他爸,乡下人都不容易,所有人都谴责他们。这个姑娘说:“你们冤枉我了,我根本没打,我看着他们可怜,过来劝架的。”

我小时候得过一种病,身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点,全身都有,嗓子里面也有,感觉都快活不下去了。村子里有一些偏方,让我吃牛的苦胆,每天一勺,苦得要命,吃了半月,仍不见好。最后没有办法,用荆棘包在一起擦,擦得身上直流血。爸爸把我背到公社的卫生院去看,差不多十几里路,去了好几次,开一些药都不管用,回来以后越来越重,晚上睡不了觉,大片大片地红,人都不像样子了。最后快不行了,我爸背着我到解放军的133医院,一个医生过来一看,说肯定是对什么物质过敏,先什么药都别吃。最后查出我对磺胺类的药极度过敏,全身连嗓子里面都过敏,后来不吃药慢慢就好了。

我爸带着我去看病的时候,要走很远的路,他来回背着我。爸爸个子不高,另外没有在农村里面劳动过,一直在外面读书,也没什么体力。我觉得爸爸背着我走这么远的路特别累。

有一次我们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遇到村子里一个人,他要替爸爸背我一段,我爸答应了。这个人很好心,但他的衬衣从来没有洗过,熏得我快吐了,又不好意思说不让他背。好在后来我爸又从他背上把我接过来。那次以后,爸爸就再没有背过我了。

上初中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喜欢听当地的戏曲——秦腔,一听到秦腔的调子,所有的人都如醉如痴,哪怕是村子里面的耳朵背的人也不例外。秦腔里面就是喊,我记得最著名的剧目有《三滴血》《十五贯》等,他们觉得这就是他们的文化生活。我爸爸说,你绝对不要听,也不要唱这个东西。他觉得天天那么喊太难受了。

有一年,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买了几张票,要到县城里面听秦腔,给我们家一张票,我们村离县城大概有20里路,我爸坚决不同意我去看。我妈说,你看周围的小孩都去看,你就让孩子去吧。爸爸说太难听,不让去,最后终究没去成。

要有情义

下面这些人,你可能听说过,他们或可爱,或严肃,或犀利,或幽默,都是些很棒的人,都是有许多故事和丰富感情的朋友。作为朋友,我很难完全地概括他们,只能通过一些小故事、小片段,给他们来一次素描,从一些侧面来粗线条地了解下他们的可爱与可敬之处。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