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鱼缸》 精彩书摘(2)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扯开嗓子叫喊:操你妈的,你们知道吗?佐兰马上就要到了!太他妈的棒了,真他妈的棒!娘希匹的棒,干你娘的棒!龟孙子兔崽子王八羔子婊子养的八格牙路的棒!用匈牙利语说,Marha jó!Kurva jó!牛屄的棒!婊子的棒!他兴奋地想叫,开心地想喊,真想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迎面走来的每个人每条狗每只蚂蚁和每个苍蝇。

自从一个月前得知佐兰要来布达佩斯读书的消息,司徒霁青就兴奋得生物钟紊乱,严重失眠,即使睡着了,他也会不断地做梦,梦见一颗子弹呼啸着、旋转着朝他飞来,一次次把他从噩梦里惊醒,浑身冷汗,睡着了比睡不着更难受。实话实说,自从来到布达佩斯开始练摊儿,霁青想起佐兰的频率就越来越少,通话的频率也从一个月一次减到了半年一次,不过,他还是经常梦见那座瞭望塔和在林海尽头涌流、与晨勃同在的美丽朝霞。

尤其是近来这几个晚上,他更是这样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好在仍还有挣钱的瘾,只要天色一亮出门练摊儿,他就能立即摆脱所有梦网的纠缠,清醒得像是打了鸡血。这种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梁子附体。想当初,他刚随那家伙来到布达佩斯,经常在路灯未熄、头班车将至的寂静街道上打着哈欠、一溜小跑地追在梁钺的屁股后头闷声抱怨:“等等我,你丫等等啊……瞅你丫急得这操行,怎么老跟打了鸡血似的!”

后来他很快就理解了,钱就是鸡血。所有出国淘金的同胞,天天都在打鸡血。

今天早上,霁青天不亮他就从床上爬起来,破天荒地用吸尘器打扫了一遍房间,电机轰轰和负压呼呼的吸尘噪音,吵得住在隔壁的邻居咚咚凿墙。要在平时,他的床铺从来不叠,既然练完摊回来倒下身又睡,叠被子纯属脱掉裤子放屁。可是今天不然,他像入伍新兵似的认真地叠被,恨不得能叠成四四方方豆腐块,他还把屋里的酒瓶、烟头都清理干净,将沉甸甸的垃圾袋刻不容缓地扔到楼下的垃圾桶,然后,他拿一条被汗碱渍黄的跨栏背心当抹布,擦了桌椅、橱柜、床头和门框,在擦窗台时,他顺便擦了一下挂在窗旁墙上那把塞尔玛牌、次中音、价格不菲的萨克斯风,并忍不住把它抱起来,跟抱孩子一样,呜呜咽咽地吹了两句《大约在冬季》。

没有你的日子里……没有我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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