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学校就是那么小,所有的事情都会传遍,更不要说这种桃色新闻。温文并没有亲眼看见我和左楠出双入对,但肯定听到了传闻。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我和左楠的事情。我想: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
温文没有逼问过我,或者让我做一个什么选择。她只是拒绝承认这一切。她一直在固执地问我爱不爱她。仿佛爱就是我和她的事,只要我离开她,那就肯定是不爱她了,和别人从来无关。
我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备受煎熬。我采取躲避的办法,尽量减少和温文见面,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慢慢地冷下去。对于迫在眉睫的分配问题,我几乎没考虑。
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对自己说。
一个月之后,我的大学生活结束了。左楠提出了一个很小的要求——陪她去西安旅游。
我对左楠说:从西安回来我们就分手吧。
她说好吧。左楠也不想这样搅下去了,她也是身心俱疲。
坐在火车上,路过荒原的时候,我看见荒原上也有很多路。它们向远方延展去,通向未知的地方。无论是多偏僻的地方,都有人类的印迹。那些贫瘠的小屋里,火车的轰鸣似乎无法搅乱他们的心境。夜里,他们会点燃昏黄的灯。你就知道,在黑魆魆的夜里,还有守望的眼睛。
在西安,我们住在一个叫祭台村的地方。古代的祭台是一个邪恶的地方,要杀三牲,或者要杀人。祭台村应该有这样的祭台,这个名字带给人们这种想象。我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峨冠博带的人,手持桃木剑,向着天空呼喊。但在祭台村,我没有看到任何历史遗存。祭台村只剩了一个地名。除了坚韧的凉皮、“优质”的羊肉泡馍、“葫芦头”和腊汁肉,除了林林总总的小店和数不清的烤羊肉串的小摊,实在乏善可陈。
这些人也许是古代祭司的后代,只是他们与时俱进,把崇拜变成了火热的生活。
我们去看了兵马俑,去看了法门寺,去看了碑林,还去了骊山。回来的时候,我们又累又饿,偏偏车还坏了。我们坐在广场上,等着汽车修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群人开始在广场聚集,开始敲锣打鼓扭秧歌。和中国许多地方一样,这是他们吃完晚饭之后的保留节目。
一条我不知道名字的河正在默默地流,像几万年前一样。远远的山上,好像燃起了山火。看起来,那火仿佛已经失控,像是一个发光的圈,不断地翻滚着,越来越大,似乎会把整座山都烧掉。
除了我和左楠之外,似乎没有人看到山火。游客们都沉默地看着那群老人,在强烈锣鼓点儿中卖力地扭着秧歌。那一刻,我觉得锣鼓的喧闹是一种表象,山火却是一种撕扯,很悲壮,很像我和左楠绝望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