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劳模与放“卫星”(2)

“什么?沈成明?就是那个巴人公社书记沈成明?”

“怎么?你认识他?”

“他坐过我的车好多次。他对农业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循化的。”

“他难道不是撒拉族人?”

“不!他是回族人。”

“你们不也是穆斯林吗?”

“但是我们有自己的风俗和习惯。”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既不懂农业又不下地干活。对上面的话则是百依百顺。”

“我可是听说,他很接近群众,体谅百姓疾苦。”

“这倒不假,他经常到社员家里去访问,目的是想吃点儿好的。公社主任来了,大家怎敢不招待。有时候他也是为找女人来的。”

“难道他没有结婚?”

“他老婆住在县城。”

“她难道不知道这些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司机什么事不知道呀,社员常常搭我的顺风车,什么事都扯。据说,这个沈书记是省里一个首长秘书的姐夫。”

我犹豫起来,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阿登把我送到县委办公楼前,然后说:“我三天以后还会在循化,如果你想搭我的车一起回西宁,就去找对面旅店的老马,他知道我在哪儿。”说罢,他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平房。“很容易找,这附近就这么一家旅店。如果我不在,就让老马替你找其他的车,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会向老马打招呼的。”

“我一定争取三天以后回来。”我说。

循化县委副书记知道省委书记派人来采访沈成明,不敢怠慢,立即请我吃晚饭。我第一次体会到做“无冕皇帝”的优越感。我来青海后,正赶上三年灾害,青海粮食过去一直靠外省补给,现在外省自己都不够,青海当然更没吃的。那时最大的满足,就是吃一顿像样的饭。当晚,我又一次吃到第一天到青海吃的葱爆羊肉、清炒鸡蛋和热喷喷的粗面馒头,奇怪,我再也不反胃了,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

陪我吃饭的副书记是青海人,不太爱说话,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好像对省里挑选的沈成明并不“感冒”。他表示明天陪我一起下公社去采访,我客气地回绝了,他脸上倒露出很解脱的样子。

“您对沈成明的印象如何?”

“我和他不熟,洪书记了解他更多。听说他人缘还不错。您明天下去,我给您派一部吉普车,好吗?”他打岔说。

“好!谢谢您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巴人公社,农民们正在锄地,我立即脱去外衣,放下皮箱和他们一起干起活来。他们忽然看到一个陌生人插进来干活,觉得怪怪的,都放下工具把我围了起来。

“同志!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一个年长的问我。

“我是报社记者,照相的,想照照你们劳动、生活、学习的情景。”我从箱子里拿出照相机,证实我的身份。

“给我们照相?”一个男孩子问。

“对呀!”

我把镜头对准两个女孩子,她们大笑一声,一下子都跑开了,老远地站住,又回过头来看着我。

撒拉族人长得比汉人漂亮,有棱有角的。尤其是青年男女,牙齿洁白,大大的眼睛。女子头戴青梭布,男子穿白素布汗衫,只是衣衫都很破旧了。

那位长者又发话了:“同志!你要照相,下午再来。大家都换上漂亮的衣服,让你照个够。”

“好!我同意,下午再来。”我把照相机放回皮箱,和大家坐在地上聊了起来。我问东问西,装作很随便地提起沈书记,我话音未落,大家忽然大笑起来。

“笑什么?你们都认识他?”我问。

接着又是一阵大笑。一个妇女说:

“我们当然都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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