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青海(3)

“怎么?这里就是有名的青藏公路?”我更兴奋了。青藏公路是世界著名的公路之一,它的长度,它路况的复杂和惊险,都是世界公路史上罕见的。而我竟然就站在它的起点!多么幸福啊!我伸展双臂,向着天空,感到非常满足。

“你们知识分子真有意思!”那位司机笑着说。

“我不是知识分子。”我辩白道。通过“反右”运动,我已体会到当知识分子的滋味。“我只是一个普通干部。从这儿开到西藏要多长时间啊?”我又兴致勃勃地问。

“顺利的时候,要十多天,要是遇到天气不好,发生泥石流什么的,一个月能到就算不错了。”

“那真是太辛苦了。”我看着他那张长年在外被风吹日晒成古铜色的脸说。

“老乡,今天咱们就算认识了。今后有事要搭车,就来找我。我姓唐,就在那边的车队里,别看我一出车,就是一个月两个月,你在这儿说找唐师傅,准能找到我。什么时候你想到西藏去,我就带你去!”唐师傅爽快地说。

我使劲地握了握他的手,说:“说话算数,咱们交一个朋友。”

“当然。你这个人挺爽快,的确不像知识分子。”

唐师傅是我在青海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青海省人事局的同志又来了,带给我一个喜讯:青海人民出版社要创办一份《青海画报》,正需要编辑和记者。他们看了我的那本“作品”集很满意,愿意要我。我一听做记者,正中下怀!我这人一爱写点儿东西,二爱玩摄影,三爱到处跑。没想到,没用的我,凭业余爱好找到一份在北京不可能找到的工作。真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的乐观劲又上来了。

算上我,青海画报社摄影组总共才四个人。头儿名叫邵华,是从部队文化单位转业下来的低级军官,虽然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人很聪明,会画画,他是画报社的创建者,理所当然地就成了画报组的领导。这在当时毫不奇怪,毛主席号召“全国学人民解放军”,领章和帽徽就是能够当领导的资本。邵华既要用我这个大学生,又对我存有戒心,大概怕我这个能写文章能拍照片的“才子”功高盖主。实际上我最怕领导看中我,那样我就别想回北京了。可惜邵华不了解我的心思。

就这么几个人,办的画报竟然还是月刊。我于是成了矮子里面的“将军”,既当摄影记者,又当编辑,白天看稿,晚上在暗房冲印照片。新活上了手,一忙活工作,倒是暂时忘了苦闷。

青海省方圆七十二万多平方公里,面积虽大,但是人口才三四百万,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省会西宁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城,想买一个像样点的印刷机都没有。画报印出来,彩色画面常常是双层的,让人哭笑不得。令人欣慰的是,画报社新添置了几架高级照相机,如德国的Rolleiflex单镜头反光镜箱、M3型莱卡相机,以及为专业摄影配备的充电闪光灯。我分到了一套,觉得特别过瘾和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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