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潘智又慷慨激昂地发言了，“小关的错误言论，我给他归结如下：他屁股完全坐在资产阶级那一边。从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教育上、思想上向党全面进攻，这样的人应该划为极右分子，监督劳动改造。”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话，他还没有这样的水平，而是别人教他这么说的。会场上再没有人说话，一个个低头不语。张书记看到这种景象，立刻转口说：
“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大家都在认识上有所提高。一个人政治上犯了错误不要紧，可以改造嘛！最怕的就是不敢正视这种错误。只有敢于给自己上纲，和自己的错误思想划清界限，才能表现出自我改造的决心。现在散会。小关留下来。”
等到众人走了以后，张景骞“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要有勇气把你自己的言论和思想上纲到‘政治上、经济上、思想上、文化上、教育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高度，才说明你有所觉悟，你的认识有所提高，你愿意诚心地改造自己。这也是对你自己的一种帮助和警告，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犯了。你觉得呢？”
“老张，我不这样认为。建国这八年来，我亲眼看到了新中国的建设成就，中华民族骄傲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不再受外强的欺侮。我是真心地热爱和拥护我们的党。我甚至设想过，如果党需要我，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卫党。我怎么会是反党呢？”我辩驳说。
“你虽然这么想，可是你的生活还没有脱离资产阶级那一套，你的屁股仍然坐在资产阶级那一边。你在会上发言，给我们党员提了不少意见。难道你不知道党员就是代表党的，你给我们党员提意见，就是反对党支部，反对党支部，就是反对党中央，反对党中央，就是反对毛主席。”张景骞弓腰驼背，满口黄牙，说起话来尖声尖气，让我十分厌恶。但他的混蛋推理又让我无法反驳。接着他又教育我说：
“你必须脱胎换骨地改造自己。你必须承认你在思想上和行为上都是和工人阶级格格不入的，你必须给自己上纲上线，痛心疾首地认识自己给党造成的危害。”
连番不断地整治了我几个月，我已精疲力竭。我知道，他们已经为我定了性，就会继续斗我下去，直到我彻底投降为止。我写了一篇长长的检讨书，生拉硬拽地把自己批得体无完肤，并痛心疾首地承认自己是一个“政治上、经济上、思想上、文化上、教育上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没有改造好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这份长达数万字的检讨书交上去以后，对我的轮番斗争会立即鸣金收兵。我以为，我既然承认了他们强加给我的莫须有的错误，事情就该过去了。谁知没过多久，《人民日报》又发表了一篇社论，社论义正词严地说，右派分子和社会上的地主、富农、反动派、坏分子一样，是反革命，是人民的敌人。文章把右派分子详细地划分成六类：从最严重的极右到较轻的中右分子。除了中右分子仍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以外，其他的都属于敌我矛盾。并宣布对极右分子要判刑，遣送边疆劳动改造。
